如果把中国2000多年的封建帝制对折，宋朝正好处在中间点。唐代的繁荣自由属于贵族门阀，平民百姓的生活则被局限在一个个坊间。宋朝城市形态和现代城市已很相似，允许市民自由往来，商铺可面向街道开放，宵禁取消，店家可通宵营业。宋代之前，如此自由开放的城市形态难得一见。士大夫阶层的出现将思想文化扩散到平民阶层。富足的物质基础之上，平民百姓终于享有了生活，而不只是活着。
上周二是正月十九，元宵节刚刚收灯落幕。那可真是一场盛大狂欢，城中现在还能看到热闹的痕迹。
冬至刚过，开封府就开始筹备元宵花灯节，在汴京宣德门前的中央大街——御街上开始用竹木条搭建用于放灯的山棚，饰以鲜花、彩旗、布画。
御街两边的走廊下则每日汇聚各种街头表演，有杂技、歌舞、猴戏、吹拉弹唱等等，花样百出。其中不乏一些知名艺人，如活吞铁剑的张九哥、傀儡戏表演行家李外宁、口吐五色水的魔术师小健儿、说书的尹常卖、弹奏嵇琴的小曹等等，演出都特别受欢迎，备受粉丝追捧。
杂技戏孩图， 宋 苏汉臣
随着元宵节临近，节日气氛日渐浓厚。山棚左右新添用彩带装饰的文殊、普贤菩萨像，分别身骑狮子和白象，各从手指流出五道水柱，使菩萨的手不停摇摆。又有辘轳把水提到山棚顶上的水箱中，定时倾泻而下，宛如瀑布，在灯光映照下着实耀眼。
在山棚和宣德门之间，官府会用棘刺围成一个大圈，长百余丈，叫“棘盆”。棘盆内搭建乐棚，宫廷艺人将在这里表演节目。宣德楼上则挂着镶黄边的帘子，中间是天子御座。
佳节之日，吃过早饭，天子便会登上宣德楼城楼。待乐声响起，垂帘缓缓卷起，天子亲临城墙向百姓发布节日祝福。那些来得早挤在前面的人都可以看见天子模样。天子头戴小帽，身穿红袍，单独坐在一个案几前。
宋徽宗赵佶像
过一会儿，帘子放下，乐声再次响起，百姓就四散开来随意游玩观赏。城楼上不时传下天子特令赦免的口谕，城楼下棘盆内表演的宫廷艺人不时带动大家高呼万岁。城楼上下，乐曲交融。
至夜晚，远近数十万盏灯烛照得城楼前亮如白昼。华美的灯笼之间，乐声舞姿、戏法表演没有停歇。
过了晚上11点，城楼上用绳索挂出小红纱灯球，人们便知天子已经回宫。片刻后，传来击鞭之声，于是山棚、城楼上下的万盏灯烛一时全都熄灭。许多人们还未尽兴，富贵人家纷纷驾着马车从皇宫前赶往南边的相国寺继续第二趴。
城中街巷之间，热闹不输宫廷。各家香药店铺、茶坊、酒肆竞相挂出样式新奇的灯烛，就算是小巷子内的人家也会在门上挂上精巧的绣额珠帘。街头巷尾或出售绢制的女人头饰、或挂售彩灯，或吆喝小食的商贩处处可见，不时有富家子弟策马而过。满街边走边唱，处处热闹繁华，游人不觉夜深。
从元宵到十九日，五天夜晚城门不设禁止，可随意出入。
元宵节收灯后，京城中人纷纷出城探春。春意已充满原野，气候温暖晴朗。州城四处都有林园、亭榭、池塘、寺庙可供游玩。现在大街上常常能看到妆容精致的小姐姐在楼上奏乐，白净的书生在流水旁行歌。文人们相约城郊景胜之处，赏花、抚琴、观画、吟诗，尽风雅之事。
西园雅集图，张大千 摹本，1944
马上快到清明，又是一个长假节庆。寒食节和清明节相连，官员总共有8天假期，官营国企员工也可享受一定数量法定假日，私企佣工就得看老板愿不愿意放假了。如此黄金周，大家早早就开始筹划度假计划。
祭拜扫墓当然必不可少。皇室往往清明节前半个月就开始派官人乘车去朝谒历代皇帝陵墓。估计下周开始就能在街上看到皇室的祭祀队伍。
宫中派出的车马都围着天青色车幔，上有金饰装点，车沿包着锦锻，挂着珍珠门帘。两边有掌扇的仪仗军士相随，前面有提着绢纱灯笼的随从导路。百姓堵在路两边观看，场面非常热闹。
届时，京城各门口常见售卖扫墓用品的纸马铺，用纸卷折叠搭成楼阁的形状，供人欣赏，也招揽生意。
纸马摊位，截取 清明上河图
京城中男男女女的歌舞艺人将遍布各处亭园，城郊外四野会像集市一样热闹。踏青扫墓的人们往往聚在树下，在松软的草地上摆着杯盘野餐，相互敬酒，吟诵春天。清风徐来，花瓣不时落入金樽。
九百多年后的今朝，春天再次来临，人们依旧会在清明踏青扫墓，赞美苏醒的天地万物。微风拂过，花瓣落在游人肩上。
宋朝距今，沧海桑田。这一刻却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如从前。
参考资料：
《东京梦华录》，[宋]孟元老 原著，姜汉椿 译注，贵州人民出版社
《我们为什么爱宋朝？一个最适合生活的朝代》， 贾冬婷，三联生活周刊
公众号：浮云里（fuyunliya）
看到的美，感受到的好，与你分享
微信扫描识别，期待关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