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觉的记忆,往往最深。
或许,是它走过的路太长,从鼻尖的轻触,到鼻腔的逆流而上,再通过脑回路的百转千回,最后才形成了某种记忆。
这样的跋涉,只开始于鼻翼的翕动,却会在每一个转角处残留上味道的痕迹,越积越深,直到与记忆成为一体。
于是,在漫长的生命里,即使不再有同类味道的刺激,依然会在一念之间,就会回到鼻腔中。
那味道,已被岁月的刻录机,刻成了一段永恒的时光,每每想起,便会重逢。
若是有一种嗅觉的记忆,可以脱口而出,那一定小时候烟熏火燎过的土坯的味道。
记得小时候,家家都是土炕。土炕的结构主要围绕着烟道做设计,因为冬天主要靠热烟气来给土炕供热。
一铺土炕的烟道,因为日积月累的尘垢堆积,会慢慢变细甚至堵塞,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土炕都要重铺。有条件的人家可能年年换,没条件的要几年换一次。
拆下来的土炕废料,因为它上面沾染了厚厚的烟尘,有的为了增加坯料韧性还夹了草,经过火烧火燎,变成了草木灰。于是,废料反倒成了宝。
人们习惯将拆下来的废土坯,堆积到大门口,然后趁热浇上几桶冷水,迅速瓦解它的韧性。
简单处理后,撺成圆形的土堆,有的还会在土堆的外层涂抹上一层土与草木灰结合的泥土,一是可以防止下雨天土会流失太快,一是起到闷生的作用,有利于土坯的发酵过程。
这样的操作一般在夏天进行。因为那个时候家里一般只有这一铺炕,选择在夏天,一是因为睡觉的问题好解决,还有废料经过连阴雨的反复蒸煮,熟得很彻底。等到来年春天,它就是土地里非常好的肥料。
那个时候,在长长的街道上,几乎每年都有几十堆这样的土包。小时候,一帮孩子们在上面滑滑梯。
或许,我也常在上面滚来滚去过,那烟熏火燎的味道便慢慢地成了一种记忆。直到后来上小学了,每一次经过这样的土包都要站在那,使劲地耸耸鼻子。
甚至是有点上瘾了,每一次见谁家新拆了炕,就坐在人家门口,等着人家拎着水桶出来,等那清凉的水与很热的土坯相互交融,那裹着热气的烟火味,足足可以欢喜上一阵子。
对于这种味道的记忆,在没有了土炕以后,又遇到了。当时只是觉得好闻,并没有跟土炕联系起来,后来想想,完全就是土炕味儿的另一种形式。
是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政治老师盯早自习。那个早上,土地上刚刚洒了水,空气中飞舞着细碎的尘埃,当他的烟草味混进来的那一瞬,我又记起了那熟悉的味道。从此,我总是期待着政治老师在某个早晨走进教室。
嗅觉的记忆,有时候会深入骨髓,让你何时想起,那美好的瞬间就会扑鼻而来。
不知道有没有人,如我,在记忆的最深处,藏着这样一缕嗅觉,是烟火的味道,或者独特的香气……
文字:爱吾爱
图片:网络,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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