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随着上班铃声催命似的响起,所有员工都各就各位,继续手里干的活计,切割机,磨光机的声音一哄而起,焊工们妙手点花。一串串火红的焊花,落到地上像一个个小火球,撒着欢儿,满地打滚,瞬间并没了踪影,接着一串火球又追随着坠下来……
秋妹和其他员工一样,随着上班铃声去到自己的岗位。
不过,她今天被另一个工作组调用。老板从一个倒闭的厂里拉回几十吨报废的电缆线,要把它里面的电线和外包皮分离开来,再把分离出来的电线二次分离,把里面的铜丝和外皮再度分离,最终目的是把铜提出来。
工序不是太复杂,只是场地太小,只能在30几度的太阳下操作。
正常上班都是在室内,哪经得起这样爆哂,秋妹心里很是不情愿。但捧人碗就得受人管,秋妹再不愿意也还是去了。
秋妹就职的这家公司,是一家私营企业,确切地说是家族企业。公司里的管理人员都是沾亲带故的。就说这个剥线组吧,老板70多岁的丈母娘指挥。丈母娘年轻时也是个能手,至今宝刀未老,重活累活不让。个性不减当年。还有一个是厂长的姐姐,也70好几。而厂长和老板又是两连襟。两个老太婆一点不服老,看不惯年轻人畏畏缩缩的样子。干什么活都抢在前面动手,拼命加拼命,直到下班后也说这疼那疼的,但,从不折点威风。
本来在外面做了一上午,正好太阳遮遮敝敝的,但秋妹的脸还是蒸得通红。说好下午等太阳下下山再出来剥的。可秋妹走到那一看,两个老太婆带着几个小老太婆又在太阳底下干开了。
秋妹红着脖子争辩了几句,是老板给你们好处了吗?一个个准备拿大奖是吧?这正午时分不是说好让让的吗?晒死人了呀。怎么又干上了?老太婆使劲拽着粘在铜丝上的皮,诤诤地说,热不刹人,之前种田时还不过吗?
秋妹憋着一肚子气,不想再和她们争辩了。
是的,秋妹也是农村里来的,农村里夏收夏种的苦也吃过,这些活她不是不能做,可现在可以合理安排时间,为什么还要吃这苦,死挨死作的?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从12点开始估计有两个时辰,大家谁也不说话,只有喂机的声音,和撕包线皮的声音。一个个脸上晒得通红,汗流满面。
不知是谁说息会儿喝口水吧,秋妹也没理会,继续在把剥下的皮往吨袋里装。秋妹也有个性,她不想让那些人以为她争执着是想偷懒,怕吃苦。
可是,她突然感觉不适,她记得来之前上过厕所的,又想上厕所了,那种熬不住的感觉,还灼烧般的痛。
她只好丢下去厕所,可回来后又要小便的感觉,而且,她本来就在低头抬头的干活,每低下头,她的小腹就痛得汗毛倒竖。
就这样熬到3点多,秋妹实在坚持不住了,跟同事打了声招呼,就匆匆溜到宿舍,翻了一版还剩几颗的阿莫司林胶囊。吃了两颗。她感觉不能站立,小腹底下一阵阵的灼痛,迫使她呆坐了片刻。她想,可能是膀胱炎发作了。她试着站起来想继续去干活,可还是放弃了。她去卫生间匆匆冲了个澡,她觉得躺着好过些。
这一切,秋妹并没跟她老公说。她老公也在这家公司上班。他是拿焊枪的大师傅,工资是秋妹的双倍。这让秋妹又自豪又自卑。下班后,尽心尽力伺候他,为他洗衣做饭,还有秋妹比老公年长一岁,忠厚善良的她总认为自己更要多担当,多呵护他。而老公又是家里的独子,从小习惯了众星捧月的宠溺。他的心里只有自己,而不需要挂念别人。
所以,秋妹习惯了自己事自己做,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说给他听,他会说,我又不是医生,告诉我有什么用?她不奢望他能给她一个丈夫的关爱。5点钟的下班铃声响了,秋妹躺着假想着老公回来后的样子。
鞋跟拖地的声音由远及近,秋妹知道是老公回来了。推门进来后,好像是从食堂打来的饭菜放在桌子上,然后问,怎么了?
那声音,让秋妹心头一紧,不奢望你温情柔水的问候,却是那种质问的怪罪的语气,很大很大的声音,秋妹不看也知道他那张拉长的脸,怒气冲冲。秋妹还没来得及说出原由,他并又摔门而去……
秋妹继续躺着,眼泪在眼窝里打转,她不知道自己生病他竟然会如此这般。所有关于与他的前尘往事铺天盖地而来,可她翻遍所有的记忆也找不出答案,我和他,也曾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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