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夜惊魂

午后，夕阳下，大广场。我站在人群中，睁着好事的眼晴，看广场舞。

这年头，就流行广场舞。看，一波一波的人们；看，一圈一圈的人们；看，一群一群的人们……人们，男男女女的人们，不停地舞动。

广场是舞台，夕阳织彩绘，乐音动天响，舞姿秀美丽。

此情此景，把我导入年青时代一一我欢歌舞动的青春时代。

人性中最美丽，最美好的天性，可能就是歌唱！就是舞蹈！每一个人，都有歌唱舞蹈的天赋！

听，呱呱落地婴啼，似歌，似泣，响亮而乐感。看，孩子迈出的第一步，摇摇摆摆，姿态似舞。瞧，晒场上，童少们欢叫悦耳，奔跑轻灵。望，上学路上，小学生辫子一甩一甩，细脚一跳一跳，屁股一扭一扭……多美的舞蹈！

童少时，我稚嫩的心，陶醉在《红色娘子军》、《白毛女》、《智取威虎山》、《洪湖赤卫队》……

《红色娘子军》，那唯美的画面，动听的弦律，动人的歌唱，优美的芭蕾舞……让我神往，让我遐思。

“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节凑，气势，舞姿，唱曲……韵味无穷，动人心弦。

“万泉河水清又清

我编斗笠送红军

军爱民来民拥军

军民团结一家亲……”

优雅，清丽，舒缓的唱曲；优美，婆娑，舒心的舞姿。让我如沐春风，让我的童年，充满美好的想往。让我扬起，美幻的帆，荡起浪漫的船。

四年级，我进入校武术队，披着星星，戴着月亮，压腿，弯腰，跳跃……侧翻，一个接一个；空翻连连，倒立倒翻，连环飞跃……在晒场，在庙楼，我飞上天。

生产队劳动，挑着粪箕，你追我赶，唱着向前进，向前进。上山挑柴，流着汗，爬着坡，心间荡漾着，娘的眼泪似水流，点点儿洒在儿的心窝上……

可是，往后，二年初中，二年高中，三年大专，我全沉在书本里，一个十足的书呆子，心里脑里，全是苍凉，全是压郁。歌唱舞蹈，离我遥远。

八七年，我的世界，又风扉起音乐，舞蹈。虽然，没有革命的激昂曲调，热血沸腾，竟是些低吟浅唱无病呻吟；到也合拍我春情浪漫而沮丧的心。颓废阴暗，歇嘶嚎叫。

我晃荡在夜的大街，要么尖利地嗷叫着: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人的，冷冷的街，凄厉的一声长啸；要么，就是热血地呼叫: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燃烧着我……燃烧的青春，发情的野猫。

十年寒窗，几年劳工，仿佛久泡在水塘里瓦罐中的石灰岩，一旦瓦破罐碎，便烈烈沸扬。狂野的心，驿动的心，扭曲的心；为所欲为，大肆张扬。

舞厅，歌厅，处处有，大大小小的城中有。于是，我沉在其中，泡在其中。拿着六十六元一月的工资，出着一场十元的门票，抽着十元一包的香烟；或狐朋狗友，或娇花女人，搂着醉着，淌进舞河。

“再燃一根烟，我就离开你……”虽然，我们在舞池相遇，牵了她的手，搂了她的腰，十分钟的漆黑慢舞，亲了她的嘴，摸了她的乳。灯光一亮，踩着动感的迪斯科，哼着离开你，离开你，潇洒离去。不问有没有爱，不管睡不曾睡，不谈情不情。

跳着，唱着。华尔兹，伦巴，探戈……疯狂，显摆，刺激。

代价惨重，代价惨重！

放荡，纵欲，狂欢，显摆……舞厅里，终遭惨祸。

俗话说，物以类聚。我与阿郑，走到一堆。这位阿郑，技校毕业，与我成了工友。曾是学生会主席的他，人员广，性格开朗活泼，尤爱唱歌跳舞。

一天，他热情邀请我，到钢城母校，与同学相聚。一班年青人，聚在一起，谈理想，抒人生。大有书生意气扬，天空为我蓝，英雄唯是我，前途不可量……豪言壮语，神采非凡。

夜幕下，二十多位男同学，相约进入舞厅。音乐动天响，歌声飘飘扬，灯光晃动处，舞者熙熙攘。大家很快融入其中。快三步，慢三步，快四步，慢四步。伦巴，探戈，恰恰舞……

灯光闪烁神幻，歌声抒情动人，舞姿翩跹曼妙。我们陶醉其中，尽情狂舞。阿郑像一只动感的蝴蝶，呈着多姿的舞姿，引得娇艳舞者，围着他舞蹈翩翩。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或许是我们舞技出类，或许是我们太显摆。一瞬间，我看到阿郑被一群人殴打，而他的一班班同学，全只是围观，无一人相劝相助。

我毫不思索地冲上去，展开拳脚。博斗中，我们两人，与十几人相打。场面混乱，凳子横飞。眼看对方是一群当地地痞，眼看我们已经头破血流，处于劣势，无人相助。

异口同声地说，跑！于是，我们奔出舞厅。

可是，可是，当我在狂奔中，猛看到一人高举木凳，砸向阿郑头部。我急速地抄起一把登子，快速砸了过去。

阿郑跑了，而我，慢一步的我，被地痞飞赴抱住，压在地下。我感觉，我的身上沉重地压着许多人；我听到，尖叫四起，杀死他，杀死他……

刀尖已刺进我的背脊，我绝望地闭上眼，心想完了。

当我睁开眼，压着我的地痞不见了，是几个穿制服的警察，立在我的面前。他们严厉地说，你差点没命了。

带着一身的伤，我们连夜悄悄离开钢城。据说，那年代，是钢城最乱，黑势力最猖獗的时期。

躺在床上，一个月，才能去上班。从此，我极少去舞厅，唱歌跳舞，也仅在梦中。

看着广场上的舞者们，在夕阳下，缓缓地舞。他们，现在的苍老模样，不正是我青春时代的娇嫩面容！

轻抒一歌，舞蹈一曲。人生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