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惊魂

文/无刃之剑

夜惊魂

室外星月隐躍，山岳潜形，狂风怒号，万籁齐鸣。

室内灯光如豆，杯盘狼藉，蟑螂出没，老鼠横行。媳妇惨叫，老伴呻吟。

就在这么一个令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的夜里，八十多岁的吴老大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两个难题。

福无双降，福不单行。

一边是生不如死，即将分娩的媳妇。

一边是灯尽油干，奄奄一息的老伴。

一个要来，一个要去，一个要出生，一个要死亡，两件人命关天的大事就象事先商量好了一般不约而同赶到了一起。

饶是吴老太饱经世事，阅历丰富，同时遇到两件人命关天的大事也不由得方寸大乱，手足无措起来。

前几天她带着媳妇出了深山去了趟医院，医生检查完后给出的结论是离预产期还要半月左右。

吴老太听后松口气便把心放宽了，十几天时间她可以深思熟虑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欢欢喜喜迎接宝贝孙子的降临。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料到在这节骨眼上老头子不识时务凑起了“热闹”。

刚才媳妇还腆着肚子好端端递茶送水帮她伺候老伴。谁料到忽然就像孙悟空钻到肚子里胡折腾一般痛得满头大汗打起滚来。

儿子远在几百里的地方学手艺，方圆几十里又没有一户人家，她只有硬着头皮，咬牙应付眼皮底下发生的这一切了。

她掂量了一下轻重，就对老伴说:“老头子，你一个人好好躺着吧，媳妇就要生了，我们都是棺材瓤子，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死了也没关系，我要去照顾媳妇了。"说完颠着小脚走了过去。

她是过来人，深深体会产妇即将临盆的那种痛苦，她握着媳妇的手叫她不要紧张，痛苦是暂时的，孩子生下来，一切就好了。

媳妇喊得声嘶力竭，尖利的指甲深深嵌进婆婆的肉里。

吴阿婆老泪纵横，满脸虔诚，口中喃喃祈祷:“苍天啦，不要让媳妇再痛苦了，如果能够，就让我这个老不死的代替娃娃的痛苦吧!”

隔屋传来一声清脆的器皿破裂声，吴老太心里一颤对媳妇说:"娃儿，你父亲可能走了，你且挺住呀，我过去看一眼就过来。"

吴阿婆走过去摇了摇老头子问:“老家伙，你活着吗？”

老伴忽然睁开了眼睛，伸出一条瘦骨嶙峋的胳膊摇晃着说:“我，要，吃，吃，吃猪肉，炖，炖，炖粉条。”

吴老太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老不死的，临咽气了还要瞎折腾。她本想置之不理，但转眼一想即使是死刑犯在处斩前想吃点什么官家都要尽量满足要求，可何况这是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冤家对头”。

她侧耳谛听媳妇那边渐渐安静了一些，就手忙脚乱给老伴张罗起了最后的晚餐。

吴阿婆将粉条和猪肉炖到锅里准备过去照料媳妇，老伴忽然一骨碌坐了起来，双眼炯炯有神伸出双手叫道:“快，我现在就吃猪肉炖粉条!”

看着老头子不容违背的神情，吴阿婆只好夹了一根粉条塞到他口里。

媳妇那边传来一声婴儿哭声，老头子忽然直挺挺躺下去咽了气。

吴阿婆跌跌撞撞跑过去给孩子剪脐带，擦身子。忽然她惊恐地张大了嘴巴。

婴儿嘴角噙着一根粉条，那模样，那神色分明就是刚刚死去的老头。

老不死的不正经了一辈子，临死还要投胎到媳妇肚子里重返这个家里来。

吴阿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将刚出生的婴儿抡起来狠狠掼到地上。

伴随着婴儿“哇"地一声，咽了气的老头子悠悠醒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