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留守儿童

天黑总是值得害怕的，至少对于幼年的我来说是这样。

我所生活的这座村庄是较为规则的矩形，三条大路和一条河边的蜿蜒小道包围着这座村庄。年少的时候，路边有各种各样的树，刺槐、泡桐树、桑椹树……还有其他叫不出名字的树。不知从何时起，这些树木逐渐消失，路边的地盘被挺拔的白杨取而代之。庄子的四面是农田，两年三季的小麦和大豆是留给老人劳作的。

我的爷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我大爹）住在庄东头，小儿子（我父亲）住在庄西头，大概两三百米的距离。幼儿园时，父母双双去了附近的砖窑打工，天未明即起，天黑透方归。那么把我独自留在空空的房子里自然是不合适的，父母也不会放心的。于是，我成为了一只候鸟，白天待在爷爷家，准确说应该是大爹家，夜晚回到父母家。那时大爹大娘早已外出打工，比我大五六岁的哥哥也先我一步成为了留守儿童。

白天在爷爷家的生活并没有留下太多的记忆，对哥哥也没有太多印象。只模糊的记得，有一次和哥哥好像是因为吃饭的问题起了点小冲突，后来哥哥总会笑着问我：“你要吃哪一碗？”爷爷、奶奶、哥哥、我，我们四个人的家，我成年前的时光是只有这么一个家的。

夜幕降临，父母下工回家，我也该回到父母的家。万籁俱寂，但农村的土狗一向很多，看到陌生人就开始狂吠，一声连起一片。由于被狗咬过，对狗我一向是有些惧怕的。那时，爷爷会背着我从东头走到西头，我也不明白为啥那时一定要让爷爷背。爷爷是一名退伍的老兵，腿上总是会痛，也没有好好的在医院看过。趴在爷爷背上，爷爷很瘦，从来没有胖过。走到一半，爷爷会把我放下来，靠坐在树下，掏出自己卷的旱烟，吧嗒吧嗒的抽着。瓦房屋里的光亮透过窗户，印入我的眼睑。那一定很温馨吧，我心里想。

在爷爷的背上，我不再惧怕那段漆黑的路，不再惧怕路上土狗的狂吠。只是，那透过窗户的光亮却成为心底的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