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冬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然是冬天了。

昆明的冬天还是黄叶飘飞，虽然有些冷，却依然是秋天的模样。同学说：“哎你说，猫咪，昆明的这冬天，怎么除了冷，什么都没有，一点不像冬天的样子。”

确实，除了冷，一点没有冬天该有的样子。也对啊，一个钢筋混凝土的城市，要它能有什么冬天的样子。

不知不觉，回忆起了在老家的那些日子……

老家虽处热带地区，但因为海拔原因，冬天依旧是很冷的。雪到时不常见，但一到冬天，早晨的田野里，永远都是一次次薄薄的冰。

最记得有一年冬天，是零三年，老家很冷。那个时候 老家放水的工具不是水管是井槽，老家竹子多，且是大龙竹，把竹子一分为二，去掉节，有树丫叉一撑，接头处竹子一上一下，水自然就畅通了。这就是老家最古老的自来水的水利工程了。那是家家都会有个大水槽。大水槽是直接有一根很粗实的圆木凿成的，没有拼接，不会漏水。老家森林里多的是直接一米的树木，凿个水槽不难。

零三年，老家是最冷的一次，老人们说。因为太冷了，水被冻住了，放不来水。水槽也被冻住了，大人用大木锤把冰块砸碎放在家里用来炒茶的大铁锅里热化拿来做生活用水。

零三年这一年，我见到了我人生的第一次雾凇，那时在老家，雾凇不称雾凇，喊链，在老人的风俗里，下冰下链是一个不好的自然现象。

每天早晨起来，屋外面是一个通话的世界。因为白天井槽融化漏水，到了夜晚又被冻住了， 所以每天早晨可以看到井曹嘘嘘柳柳的冰柱连着地面。看着路口的桑树上，柏树上，棕树上都是晶莹剔透的冰，一摇，窸窸窣窣的冰渣子就会掉下来。我们孩子在树下玩的不亦乐乎。因为冰冻，又没有保暖的鞋袜手套，我们脚手都是生了冻疮，开了裂的，但我们却丝毫不喊痛，大人为了不让我们受冻，会来撵我们回屋，结果回屋不到三分钟，又跑出去了。现在，我脚里还有一个疤清晰可见，就是那年生冻疮留下的。

这年，老家冷得是滴水成冰。真的，泼出去的水几分钟就结冰了。这在临沧地区是少见的。

也就在这一年，我经历了一次大的变故。一家老小七八个人全部病倒，爸爸手术，爷爷要分家，最后也分了，我失去了两个童年的乐园―被爷爷静心布置的大宅子和百十来亩的大茶园。而对分家来讲，属于我的资产是一个铜做的火盆和一堆被虫蛀了的书籍。（都是别人挑剩下不值钱的。）

老家的冬天是很美的哟， 那是一种宁静的美。

秋冬之际，玉米和稻谷早已被收割，玉米收割后种下的冬小麦正拼了劲的钻出地面，他们要在能冷到水汽能结霜之前长出地面来，不然一结霜，土就会冻住，他们就长不出来了。这时，在犁翻过的红土地上若隐若现的绿芽，犹如新生儿头上的胎发。

在这若隐若现的麦芽地里，还会出现一堆堆黄色的大南瓜和玉米秸秆，秋收之后，忙着种小麦，玉米秸秆和南瓜来不及拿回家，就先堆在地头间，等待接下来冬季的闲暇时光慢慢拿回家。冬天 百草枯萎，秸秆和南瓜还可以为家里的牲口提供一些新鲜草料。

水稻田里更是别有一番乐趣。

水稻收割完毕，有人会在田里焚烧秕谷，于是整个坝子笼罩在淡淡疯烟雾之中。收割稻谷遗漏的谷子，会引来附近成群结队的麻雀和斑鸠来觅食。这个时候他们是最好诱捕的。

在田里挖一个洞，十公分左右，碗口大小，在洞里撒上谷子，最好在早上，因为鸟类了一晚上了。会引来成群的1斑鸠啄食，几十只斑鸠挤在哪里，人来了它们无法脱身，这些斑鸠就成盘中餐了，这样的办法，一天可以捕捉到十几只的，所以，穷人家的孩子冬天不缺肉。

另外就是捕麻雀了，这个办法鲁迅先生在《故乡》中就已经提到过。用木棍支一个簸箕，木棍里系一根长绳，在簸箕底下撒些谷子，等麻雀去寻吃的，绳子一拉，麻雀就被罩在下面了。

此时的柿子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只有柿子还像灯笼一样挂在树上，偶尔会有一些喜鹊之类的小鸟来啄食柿子。

柿子树的下面，一般会有晒场，家家户户把新收的粮食拿出来晾晒，未来不被麻雀和鸡鸭偷食，每家都会派出自己家的孩子守晒。于是孩子和家里的大黄狗就懒洋洋的在晒场周边睡觉烤太阳或是和其他孩子游戏。大黄狗一一直会陪伴着孩子。

我北方的朋友说他的冬天都是白色的，白色的雪地，白色的馒头，白色的白菜萝卜……

那么我的冬天应该是绿色的咯。

老家的冬天，虽然会冷，但也只是早晚会冷或是遇上像零三年那样的特殊年份，不然白天气温还是会回到一二十度的，早穿棉衣午穿纱，再适合不过。所以，老家的冬天还是会有作物生长的。

蚕豆，豌豆，小麦，油菜，青菜……这些都是老家冬季的作物。

现在，看看绿色的蔬菜，我就害怕。

在老家那会，冬天，吃的菜都是青菜。冬天，老家盛产青菜，这种青菜不用大棚 可以直接从菜苗移栽在地里，随便弄点有机肥，就会长得特别好，小的时候，我个子又小，跑进青菜地里，我就看不到外面了，一家人两天都吃不完一棵青菜。

那个时候，大青菜可是老家那边一个冬天的蔬菜来源，吃得我面带菜色的，还苦，确实不怎么喜欢青菜，以至于我现在都害怕青菜。过了春，大青菜就会抽苔开花，无法再食用了，到时可以用来腌酸菜了。寒冷了一冬，开春的时候，凉粉 凉米线会特别好卖，紧接着酸菜也好卖了。

老家的冬天，最让人期待的就是一年一度的杀猪饭了。

冬天，因为温度原因，肉类容易风干保存，于是一年一度的杀猪宴会就来了。

老家的习俗，一家人杀猪，村里人吃多吃少都要到主人家去一趟，去了和主人喝杯酒，吃块肉 表示对主人的祝福。

而且老家的杀猪饭都会集中在一天，所以这一天是可以从早吃到晚，从村头吃到村尾的，这一天不用忌讳什么，不管去谁家，主人都会酒肉招待你，只是怕你没肚子了。天天青菜，肚里早已经没了油水，难得杀猪饭开开荤。

这一天，对于孩子来说，到不是为了吃，因为这天，意味着孩子可以不用干活，可以尽情玩一天，也可以见到一些许久未见的小伙伴了。

当然，孩子们最喜欢的是找个火炭盆，不用烤肉架，割一块肉往火炭里一丢，不怕沾灰，烤熟了，拿出来抖抖灰，就可以吃，比现在大排档烤的还要好吃不知多少倍。最好的食材用最简单的烹饪法一点没错。

每家杀猪，孩子都会抢着要猪膀胱，往猪膀胱里充气，再包上藤条就是一个足球，孩子们可以满身油腻的玩上一久。当然，那时候的我，都是拿猪膀胱当气球玩的。

老家的冬天，阳光很暖，宁静祥和。只是算算，我小学毕业至今，多少年没有好好感受家乡的冬天阳光的温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