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段落 五胜之资——为什么说等待“智法之士”必将是悲惨的结局?
第三个段落,韩非指出了“智法之士”展现才华、施展抱负的两个最大的阻碍,以及其中所蕴含的巨大风险。
其中的第一个阻碍,来自于“当涂之人”排挤、打击和报复。韩非首先对“智法之士”和“当涂之人”的现实处境进行了对比,指出在这场完全不对等的竞争中,“当涂之人”有着五大鲜明优势:
(11.3)
凡当涂者之于人主也,希不信爱也,又且习故。
若夫即主心、同乎好恶,固其所自进也。
官爵贵重,朋党又众,而一国为之讼。
第一,信爱之亲。当涂之人在君主面前,是很少不被信任和宠爱的。
第二,习故之泽。君主与他们相处日久,彼此又亲昵又熟悉,很容易不加怀疑地对其产生依赖感。
第三,谄媚之能。阿谀奉承迎合君主心意,曲意逢迎投合君主的好恶,本来就是他们用以立身处世、进身得爵的手段,因此在诓骗君主方面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第四,官爵之贵。这些人大都在朝堂上担任重要职务,否则也就无法被称为“当涂之人”了。
第五,朋党之众。党羽爪牙遍布朝野,再加之朝堂内外、举国上下,想要奉承巴结他们的“四助”不胜枚举,到处为其唱赞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如臂使指、轻而易举。
在这些因素的综合作用下,“当涂之人”的地位可以说是稳如泰山、无可撼动。与之相对的是,想要求得君主信重的“法术之士”,则有着五个天然的劣势:
则法术之士欲干上者,非有所信爱之亲、习故之泽也,又将以法术之言矫人主阿辟之心,是与人主相反也。处势卑贱,无党孤特。
第一,非所信爱。他们没有被君主信任宠爱的亲密关系。
第二,非习非故。在君主眼中,没有亲近熟悉之感,没有亲朋故旧的恩泽。
第三,无心阿辟。他们对待君主非但不能使用阿谀奉承、投其所好的手段,反而还要用法术理论去矫正君主偏袒邪恶的思想,迫使君主走出心理舒适区,这与君主好逸恶劳的本能存在着根本矛盾。
第四,处势卑贱。他们的地位十分低下,显然无法与高官显贵抗衡。
第五,无党孤特。在朝中无党羽帮衬,可谓举目无亲、孤立无援。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些“智法之士”简直就是以一己之力抗击恶龙的孤胆英雄,光听起来就已经令人感到悲壮不已了。那么他们与“当涂之人”斗争的结果会如何呢?
韩非斩钉截铁地给出了一组明确的答案:
夫以疏远与近爱信争,其数不胜也;
以新旅与习故争,其数不胜也;
以反主意与同好争,其数不胜也;
以轻贱与贵重争,其数不胜也;
以一口与一国争,其数不胜也。
拿关系疏远、交情不深的智法之士,去对抗关系亲密、恩宠正盛的当涂之人,注定不会取得胜利。
拿新入朝堂的行旅之士,去对抗亲近熟悉的故旧之人,注定不会取得胜利。
拿随时可能违逆君主惰性心思的正直之士,去对抗时刻投合君主喜好的谄媚之人,注定不会取得胜利。
拿职务轻微、地位卑贱的士人,去对抗官职重要、地位高贵的权臣,注定不会取得胜利。
拿“智法之士”的区区一张嘴,去对抗“当涂之人”背后串通一气的千万张嘴,注定不会取得胜利。
法术之士操五不胜之势,以岁数而又不得见;当涂之人乘五胜之资,而旦暮独说于前。故法术之士奚道得进,而人主奚时得悟乎?
总结下来:“法术之士”有五种不能取胜的形势,而且还常年累月得不到君主的召见和问话;而“当涂之人”则掌握了“四助五胜”,也即四种内外助力、五种必胜形势,而且还能从早到晚在君主面前单独进言奏对,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等诸多优势——两者强弱形势判若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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