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自尊和爱情的贫穷

谋杀自尊和爱情的贫穷

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是不能假装的：贫穷、爱和咳嗽。

这是过来的明白人说的话。可是很多人不懂，尤其是孩子，或者我们曾经是孩子的时候。

上中学时，家里很穷。看到同桌穿了一身景泰蓝的确良上衣，也想穿上一件。可是我知道，家里每个月买油买米的钱都不够。

善于体察的继母，发现了我的心思，但她真心是爱莫能助，因为每个月手头掌握的几十块钱和全家人的吃喝用度需求之间“存在巨大的矛盾”。

她悄悄地怂恿我，向手握退休工资的爷爷要钱：我知道这是一个很通情达理、要强又善良的农村女人，无奈之际想出的可怜办法。

结果我被最爱我的爷爷骂得狗血喷头。

补充一句：爷爷有时会鼓励我出去，吃个麻花，吃一碗凉皮——这在当时困顿的家庭里，是一种绝对的徇私舞弊和贪图享受。当然资金来源是爱我的爷爷。

继母知道我申请资金未果，不由得悲从中来，哭得很伤心。我也哭了，有对继母的感激，也有一种对老一代人思想不开化的绝望。

继母懂得一个少年的想法，知道这是我青春期的正常的心理需求，可是爷爷不懂。

我后来学了心理学很久，才知道自己长期以来的自卑感，大多都源于那个最困难的时期。

在上大学时，身边曾有几个非常靓丽可人的女生，甚至有不惜长期帮助我照顾爷爷的，漂亮的卫校的女孩。这种女生现在宣告绝版，因而更加怀念和痛疚。

我坚决不敢相信，这是爱情来敲门。每次一想到，我们恋爱时经济的拮据和结婚后婚房的寒碜，我就不由得畏缩了。

后来得知那个卫校的女孩子跟别人订婚的消息，我才伤心得要死，同时又如释重负一般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后来我得知，她因为等不住我，听到我“有了别的女孩”，发高烧打吊瓶整整一周，然后绝望之中跟那个追求她好几年的我们中学同班男生订婚了。

她是在以泪洗面之后做出这个决定的，我也是在伤心欲绝中走出她家的门的。

后来大学里遇到一个女神一样的、教育系的百啭娇啼的女生，她说句话都能把人融化了。

这个故事被朋友取笑是“黑色幽默”。

有一次在阶梯教室上自习，遇到了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她的英语比较差，而英语正好是我的强项，所以我很快就有了接近她的机会。

那个夏天暑假的夜晚，校园里没有了往日的喧嚣，路灯光静静的照在水泥地面上。

我跟她从理科楼漆黑的楼梯上，默默地走下来，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和温度。

然后我们走到校园操场幽静的一角，在石凳上坐下来。顿时她的馥郁芳香向我扑来。

我的心头一阵狂跳，但是我的手、我的身体却很不争气地，被禁锢在原地。

一阵蚊子的哼鸣。她开始拍打和抓挠，我也感觉到脚踝处一片火辣辣、痒酥酥的。

“我们回去吧”，她幽幽地说道。

我嘴里嗫嚅着，不知说了些什么。

我俩回到我的宿舍，舍友还没有回来。除我俩之外的床铺都已卷起，只有草帘很扎眼地在灯光底下，嘲弄一般。

刚坐下来，我突然血往上涌，浑身燥热，一把抱住了她。

她开始胸口剧烈的起伏，面色潮红、眼神迷离。

“对不起，怪我太冲动……”。我轻轻地松开她的柔软的身体，心绪十分复杂地说。

“没关系……”，她的喘息渐渐平复下来，脸上的颜色退去，只留下一丝淡淡的娇羞。

多年过去了，那一幕情景历历在目，黄色扎眼的草帘，雪白的连衣裙，娇柔的身体，和让人销魂的喘息……

我不能阻止自己去回忆那一幕，不能停止对自己的憎恨和诅咒。

那件事后那个女孩见我就有点儿异样，而我也再无勇气，对她说出那三个字。

我知道生命里有一些东西，过去之后就永远不可能再回来。

很多年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我事后还遇到过好几次临门一脚的时候，龟缩回来了。

当然经过多年痛苦的煎熬和积淀之后，我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贫穷”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