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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除夕夜,家家张灯结彩,岁竹声声,孩子们穿着花花绿绿的新衣服在街头巷口嬉戏玩耍,大人们忙忙碌碌在锅灶旁准备着年夜饭。
俗话说过年过在嘴上。
人们把提前买好,不耐放的食材放在地窖里,需要时拿出来,地窖成了人们储藏食物的天然冰箱。
客厅的桌子上摆着五颜六色的糖果和瓜子,还有炸成各种好看形状的糖花和油馍馍。
甚是诱人,只可远观,偷吃是少不了挨骂的。
正月28,29的时候,家家户户杀鸡,煮肉,蒸花馍,炸丸子,各家各户像是比赛似的,各种翻新花样,好不热闹。
年30就开始准备重头戏,饺子,地窖里刚取出来白菜还粘着一层霜,放到厨房活着大肉,葱姜蒜上了砧板,当当当当当当,一顿剁,包的时候放个糖或者硬币进去,图个一年的好兆头。
一大家子围坐在桌前,好饭,好菜,好酒,好肉。
从阿宝记事起,小镇的年,其实年年都如此欢乐。
只是今年对阿宝一家来说,这个年似乎少了些什么。
年30晚上,小小的桌子,直径不到50cm ,放着一盘刚煮好的饺子和剩下的鸡肉,油炸带鱼,带鱼是矿上给发的,还有一盘腌好的酸白菜,就这几盘,桌子已经放的满满当当。
阿宝爹从厨房里的窗台上找到一瓶很久以前别人送的茅台酒,“阿宝,把柜子里的酒盅给爹拿出来,今天过年,咱高高兴兴过个年。”
阿宝娘给床上的两个孩子换了身新做的衣服,其实也就是改了改阿宝穿过的旧衣服。
阿宝娘起身下了床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一家人坐在饭桌前,阿宝爹举起酒杯先开口了,“今儿过年,高兴啊,他娘,你辛苦了,孩子虽然多,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再苦再累我也不能让你们娘几个受苦的,相信我,这次主要风声紧,也只是暂时的,等过了这当口,孩子就接回来,来年我们团团圆圆一起过年。”
阿宝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阿宝娘怔怔的看着桌子,吧拉着碗里的菜。
阿宝眨巴着眼睛,望着阿宝爹,歪着个小脑袋,“爹,我们一家人就在一起啊。”
阿宝爹夹了一块鸡肉给阿宝,咧着嘴笑着说,“我家的阿宝,说的对,我们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
阿宝娘抬起头看着阿宝加了一块肉,眼神里带着疼惜的说,“阿宝,多吃些”。
阿宝开心的笑着,“知道了,娘”。
饭吃完,阿宝爹安顿好阿宝娘,就带着阿宝去隔壁的吴大娘家看春节联欢晚会去了。
年十三一过,时间过得飞快,眼瞅着明天就正月初八。
阿宝爹从矿上早早的回来,快步的往家走,进了屋子,看到阿宝娘已经起来,孩子要用的东西都装好了,整整齐齐的装在一个蛇皮袋里,阿宝爹也凑上去,帮忙收拾,“还需要啥,我去买点,奶粉够么?”,阿宝娘低声的说,“我装了两罐,能吃上一个月,不够了到时候咱再给寄,这两斤猪肉我昨天买好的,拿给妈,也麻烦她们了,照顾阿红。”,说着说着,阿红娘眼眶有点泛红。
“恩,好。我去会嘱咐她们的。不要担心。” 阿宝爹拍拍阿宝娘的肩。
两人忙里忙外的收拾着回家的行囊。
离别让人觉得感伤。
也是那么漫长。
回家的心情是复杂的,阿宝爹曾经急切的渴望回家,而此时的心情却有了别样的感觉。
熬到凌晨三点,阿宝娘早早的起来去厨房,做早饭。
锅里蒸着热热的馒头,还有熬好的稀饭。
待阿宝爹洗漱吃完早饭,阿宝娘又给阿红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严实,从红漆大木箱底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只银锁子,那是阿宝娘唯一值钱的嫁妆。阿宝娘在灯下用袖口擦了又擦,锃亮锃亮的,她慢慢地戴在阿红的脖子里,出神的注视着孩子的面庞,强忍着泪水。
阿宝爹看着阿宝娘,怔怔的说,“孩儿娘,该走了,还要赶路。”
阿宝娘背过身偷偷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披上外套。抱着阿红一路送他们到了镇上的汽车站。
凌晨四点,天黑蒙蒙的,呼呼的北风划在人的脸上,也割在人的心里,刀割一般,空荡荡的街道,阿宝爹提着重重的行李在前面走着,阿宝娘抱着阿红在后面紧紧地跟着,一路上没有说话。
镇上就那一趟回家的班车,错过了就没有。
三人去的早,离发车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三人坐在空荡冰冷的候车室里,阿宝娘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阿红,生怕丢了似的。
过了一会儿,车进站了,阿宝娘跟着阿宝爹上了车,看着爷俩坐安稳了,准备转身走,刚要转身,心里闷闷的,又回过头,望了望,低声的说,“娃他爹,照顾好,孩儿,我走了。”
阿宝爹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挥挥手,“回去路上自己小心点。”
阿宝娘这才转身下了车,站在车站的台阶上一动不动的,一直望着着车子开走,才挪着步子疲惫的往家走。
一个人走在空荡的街道,像是丢了魂儿,没了精气神。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孩子就是她的命。
对阿红,她满心愧疚和亏欠。
一天一夜的颠簸,这爷俩总算到了,70多岁的老妈子虽然耳朵背了,腿脚也不灵便,但是知道了自己的大儿子带着刚出生的孙女大老远的来,心里还是喜悦的。
弟弟弟媳和老妈一家站在门口迎着这爷俩,一进门,大家的注意力就全都跑到孩子身上,弟弟和弟媳结婚有一年多,但是一直没有孩子,这个孩子就像一块宝贝似的,怎么心疼都不够。
阿宝爹看着弟弟两口子如此的爱护阿红,心里很是欣慰。
阿宝爹拉着母亲坐在炕头唠着家常,因为工作原因一年多没有回家,母亲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方便,不能出远门。现实问题打断了多少次回家的想法。
因为阿红的事阿宝爹才想到无论如何要回家,阿宝爹觉得自己太自私,可是母亲仍然对他一如从前的包容,他想到这里心里全都是愧疚。
阿宝爹向弟弟弟媳表明了这次回家的意图,弟弟弟媳也都能理解,并且承诺,他们会把阿红当自己的孩子养的,让哥哥嫂子放心。
乡下的条件自然比起镇子来交通不方便,生活物资自然相对紧缺些,弟弟弟媳种着几亩玉米地,靠老天赏饭吃,收入微薄又不稳定,孩子的花销自然会加重他们的负担,母亲身体也不好,医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阿宝爹心里暗下决定回去以后每月都会把工资的三分之二拿出来寄给家里,相信阿宝娘也很乐意。
安顿好阿红,阿宝爹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手绢,打开手绢里面包裹着一张泛黄的50元,塞给弟弟,阿宝爹紧紧地握着弟弟的手说,“阿红和妈就拜托给你们了,我也出不了啥力,这点钱先拿着用,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往家寄钱,保证生活费的,一家人不说外话,就拜托你们了。”
弟弟弟媳两口子推脱在三,硬拗不过阿宝爹,只好收下。
阿宝爹嘱咐安顿好,就起身准备要走了,告别完,紧紧地抱了抱阿红,起身就出了门,这个七尺的汉子走在路上眼泪竟打湿了眼眶,也许生活就是这么残忍与龌龊,很多事情迫不得已,但是又无可奈何。
习惯了贫穷和苦难,可是最难忍的竟然是离别。
破旧的大班车载着这个父亲绵长的思念越走越远........
这一家貌似又回归了往日的生活,可是阿红却成了阿宝爹娘最远的牵挂,阿宝爹如约兑现着自己的承诺,履行着自己的义务,阿宝娘经常会回乡下老家去看阿红,带好多吃的,和新衣物。
时间飞逝,十年过去了,三个孩子都已逐渐长大了,阿宝家侥幸躲过了街道办的调查,一家人相安无事,阿红后来也知道了父母的难处,并没有记恨,再者,叔叔婶婶待她如亲生闺女一般,阿宝爹娘也常常去看自己,阿红很懂事的告诉阿宝爹娘,“叔叔婶婶待我不薄,他们年岁也大了,膝下又无子,我会孝顺他们如爹娘一般,从此以后我就有两个爹娘,我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阿宝爹娘甚是欣慰。
亲情的维系瞬间融化了这世间所有的不堪与恶俗。
人最珍贵的是亲情,父母情,儿女情,兄弟情,姐妹情。
人情怎么可能说剪断就剪断,又怎么可能因为世俗的条条框框而禁锢磨灭呢。
感恩家人,感恩父母,感恩这世上所有亲情的美好,那是人生中最宝贵,最值得珍惜的情谊。
血浓于水。
有生之年,尽自己的能力,多为他们做些什么吧,这辈子真的不容易。
且行且珍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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