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中午回家，路过邻居家门口，正巧看到大婶在门口赤裸上身弯着腰正准备洗头，地上放着热腾腾的水，两坨乳房垂在半空，略显干瘪且乳头深黑，我收回目光，心跳加快，脚步不由得加快，真怕尴尬的对视一眼，可从始至终大婶都没抬头看我一眼，动作还是那么平缓，有条不紊，不慌不忙，仿佛我不存在一样，自顾自的解开头发，放下，舀水，一气呵成……这个世界只有她，除了她，外界都是空白。我迅速走过，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大婶原本不在我家旁边住，是近几年才盖房子在我家旁边的，除了老公，还有四个子女，两个姐姐，两个弟弟，两个姐姐前几年就已经结了婚，盖这房子就是准备给两个儿子结婚用的，可有时天不遂人愿啊！

两个儿子读书不行，都是初中都没读完就早早进入了社会，哥哥具体干些什么，不甚了解，反正说话，做事都挺冲，身体也壮，在村里也没人敢主动招惹，堂兄弟也很多，早些年几个堂兄弟在一起合伙挖私煤，也赚了一些钱，更是气焰嚣张，加之年轻气盛，挣了钱晚上约上朋友烧烤，蹦迪，ktv，打麻将……至于其他的也就不知道了，反正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直到有一晚，村里半夜响起了警笛，几辆警车在村里跑来跑去，大多村民都被吓醒了，都躲在自家屋里听着外面的响动，不敢开灯，都不敢大声喘气，恨不得把所有的感官系统都集中到耳朵上，胆大的人摸黑走到自家围墙边查看发生了什么，几个小时后，警车呼呼的走了，村民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也都陆陆续续的睡了

隔天村里就传开了，原来昨晚警车是来抓大婶的大儿子，还有另外几个他的同伙。据说是他们在城里一家烧烤摊正在吃烧烤呢，隔壁摊位一公子哥嫌他们太吵，就骂了他们几句，脏话使他们几个大动肝火，几次想动手，都被人拉着，那人惹不起，家里很有钱，这里也是人家的地盘，忍忍得了，于是几个人只有悻悻地结了账回家了。回家的路上，几人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来气，越想越觉得丢面子，当着那么多女人的面，他们就这么被骂了，还不敢还嘴，于是几人商定，想给那小子一个教训。

晚上，几个人开着车，带着一个大麻袋，铁棍啥的，就埋伏在那个人经常出入的地方，几人悄悄跟上去，直接扑倒，堵上嘴，套进麻袋，丢上车就往山上开去，几人是又紧张又兴奋，没想到这么顺利。到了山上，把那人放开就是一顿打，几人只想打他一顿，解解气，给他个教训也就行了，可是人多脚杂，越打越兴奋，下手也不知道个轻重，导致头骨碎裂，肋骨断了三根，腿也断了，他们看着地上的人轻轻喘息着，也打累了，觉得差不多了，把手机丢还给他，让他自己叫人送他去医院，几人开着车就回家了。

那人的朋友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全身僵硬，蜷做一团，赶紧报了警，警察了解后，立即展开抓捕，刚开始他们也慌了，咋就死了呢，都在互相埋怨对方下手重，最初他们想逃来着，也逃了一晚，后来第二天又去自首了，警方看在他们主动自首的份上，判了5-15年不等的有期徒刑，大婶家儿子最重，15年。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婶哭的撕心裂肺，头发一把一把往下揪，周围邻居也挨个上前安慰，好在还有一个小儿子，别太难过，随着日子慢慢过去，大婶也渐渐从这件事中走了出来，还好小儿子比较争气，学了挖机，在工地帮老板开挖机，一个月工资还是蛮高的，几个月后经人介绍，娶了媳妇，大婶脸上难得露出了久违的笑脸，看得出来，她确实很开心，暂时把大儿子的伤心事忘却了

可是好景不长，一年后小儿子在工地出了意外，操作不慎，挖机翻到，他看形势不妙，想跳出挖机逃生，可还是慢了，他被压在了挖机下面，半边脸直接就压碎了，血肉模糊，脑浆伴随着鲜血往外渗。消息和尸体同时运到家里，到家里的时候是半夜了，附近的邻居回忆说，整晚就听到撕心裂肺，那种近乎绝望的哭声，还有那种哭到气都喘不上来的呜咽声

大婶一夜白了头，就一夜，以前只在小说中或者电视剧中看过，没想到，现实中真有，是真实存在的，后面几天，大婶天天陪在小儿子的棺材旁，也不哭，没眼泪了，只是静静地倚着棺材发呆，亲戚朋友来了，看了、望了、叹了、哭了、吃了，最后合力把棺材送上山了，大婶期间哭的几度晕倒，旁人看着的人，非亲非故的人也跟着哭，有难过，也有可怜，更有同情……大儿子坐牢，小儿子刚结婚就惨死，孙子也才刚满月，儿媳刚来就成了寡妇

从那以后，大婶精神一天不如一天，精神也变得恍惚，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儿媳带着孙子回娘家住去了，孩子太小，儿媳在这住，总能想起伤心事，想起来就哭，更没心思看孩子，大婶从那以后脾气也怪，动不动就为了一点小事和大叔吵架，大叔也不容易，本该安享晚年的年纪，不得不外出找点活干，帮孙子挣点奶粉钱，好在两个女儿还时不时回来看看两个老人家

但凡经历过生死的人，都知道，世上无大事，除了生死。别整天为了情情爱爱，世道不公，背叛与被背叛等等而寻死觅活的，好好活着，不已经很幸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