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晶被部长前所未有的严肃和严厉给吓住了。她直接承认了自己擅自在营地之外活动的错误,并保证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自己所见所闻的一星半点。她还表示,一定会努力做好慰问团的工作,一定会坚持到圆满完成任务。她的意思就是,请不要提前把我送回国。
部长对李瑞晶的态度和保证比较满意,他再三强调了对李瑞晶保守秘密的要求之后,挥挥手,放她离开了。
李瑞晶和傅颖根本没有想到,她们俩突发奇想的随意行动,无意中撞破了一个在当时是惊天的大秘密。
她们两人之间的友谊,因为李瑞晶完成任务回国,因为要保守军事秘密等各种原因中断了,而且再也没有联系。
李瑞晶随第二届中国人民赴朝慰问团,在朝鲜战场辗转多地,呆了两个多月之后,胜利完成任务,回到了祖国,回到了北京。
当李瑞晶随着慰问团在朝鲜各地奔波时,李瑞晟在沈阳,在东北军区机要处夜以继日地忙碌着。各种各样的机密信息、作战命令、部队调动日夜不停地在他眼前、手中上传下达,四方流动。
李瑞晟值班时,收到一份即将路过沈阳,需要补给冬装的中央军委组织的,从全军抽调的优秀军官组成的赴朝鲜战场的军事考察团名单。他和往常一样,认真看着电报中的名单,忽然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名字。
李瑞晟感到一阵兴奋。他仔细地核对了这个名字相关的所有信息:姓名、年龄、所属军区、现任职务和级别,确认就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他暗自感叹,没想到这人年纪不大,级别还真不低呀。
李瑞晟和办公室的人打个招呼,穿上厚厚的军大衣,同时又多拿了一件军大衣在手里,风一般地赶到沈阳火车站去了。
因为抗美援朝战争正在激烈进行中,沈阳是通往朝鲜战场的重要交通枢纽。当时的情况下,铁路运输是最重要的运输方式。每天每夜都有大量的军用物资通过这里,源源不断地输送到鸭绿江对岸的战场上去。
李瑞晟持有特别通行证,很顺利地进入了戒备森严的沈阳火车站,走到了站台上。他很清楚军委的军事考察团的专列停靠的站台,毫不犹豫地直奔专列所在地。
他不知道自己要找到人具体在哪节车厢,只好沿着整辆列车,放开嗓门大声喊着:“苏醒!苏醒!苏醒,你快点出来!”
李瑞晟在机要处绝密电报中,看到的那个对他而言特殊的名字,正是中南军区的苏醒。经过仔细核实信息,李瑞晟断定,这个苏醒就是李瑞晶专门向李家报备了的正式男朋友,是李家人都知其名,不曾见过面的人。
李瑞晟没想到老天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可以率先见见这个老姐认定的恋爱对象。他毫不犹豫地赶到沈阳火车站,就是要见见苏醒的“庐山真面目”。
前方某一节车厢的门口,伸出一个戴着白边眼镜的人头。他四下里张望着,操着满口浓重的南方口音大声问:“哪一位找苏醒啊?”
李瑞晟几个箭步冲过去,手里的军大衣没头没脑地往苏醒只穿着单军服的身上甩过去,同时大声喊着:“快披上大衣!你穿这么少出来,冻病了算谁的?”
苏醒懵懵懂懂地接住迎面飞过来的厚重大衣,立刻紧紧地裹在身上,嘴里嘶嘶哈哈地冒着白烟,喃喃地说:“真冷啊!这也太冷了吧!”
李瑞晟喘着粗气,站在车厢旁,冷眼旁观着苏醒。苏醒有点傻乎乎的样子似乎取悦了李瑞晟,他忽然觉得,老姐嫁给这个苏醒也许不错吧?
“喂,”李瑞晟心情好起来,他毫不客气地冲苏醒吆喝着:“苏醒,我是李瑞晟。”
苏醒被这个素不相识的、英俊青年军人不客气的态度弄得一愣。他心想这人怎么这么—,等等,李瑞晟,李瑞~,他恍然大悟,立刻抛开一闪而过的一丝丝不悦,热情地招呼道:“李瑞晟,你是李瑞晶的弟弟吧?”
李瑞晟笑嘻嘻地点头说:“算你聪明,没有让我多费口舌。”他拉着苏醒,要趁专列在沈阳火车站停留等待补给的时候,带他去大姐李瑞暄家走一趟。
苏醒倒是很乐意走一趟,可以趁此机会多认识一些李瑞晶的亲人,何乐不为。他只是有点儿担心,这样贸贸然地闯去大姐家,有点儿没礼貌吧?
李瑞晟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对苏醒说:“这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去大姐家,不需要太客气的。你就赶紧的,去请假,跟我走吧。”
苏醒想想,机会难得,李瑞晟亲自找来了,那就去吧。他让李瑞晟稍等一下,自己转身回到车厢里去了。
片刻之后,苏醒穿着整齐的全套军装,戴着毛绒绒的冬季军帽,披着李瑞晟带来的军大衣,双手里各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军用挎包,再次出现在李瑞晟面前。他看着李瑞晟,温和地微微一笑,说:“走吧。”
李瑞晟接过苏醒一只手上的军用挎包,随即掂了掂,嘴里轻声调侃着:“嗬,这分量可不轻呢。”
苏醒把另一个挎包搭在肩上,温和地笑了笑,没有搭腔。
李瑞晟也不在意。他一边和苏醒并肩走着,一边挺严肃地对苏醒说:“哎,我告诉你哈,我这人有两个忌讳的词,不能提起的。”
苏醒一边走,一边挑起一侧的眉毛,疑问地看着李瑞晟,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李瑞晟也不在乎苏醒的反应,自顾自地一气儿说着:“第一,我不喜欢姐夫这个词儿,不会叫任何人姐夫。”
苏醒诧异地扭头看着李瑞晟,正要开口说话,就被李瑞晟抢先开口,把他的话堵了回去。李瑞晟不容分说地继续道:“第二,我讨厌小舅子这个词,以后你千万不要叫我小舅子。”
聪明的苏醒听到这话,觉得李瑞晟的意思不是排斥自己,他之所以这么强调不许这样称呼,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感受而已。
苏醒不知道李瑞晟为何有这么极端的想法,却聪明的没有去追究缘由。他依旧温和地笑笑,轻声细语地说:“我没有问题。你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我就叫你老弟,行吗?”
李瑞晟见苏醒这么随和地随口就答应了自己近乎无理的要求,心里有点儿歉然。他知道自己是因为小时候被那些无聊少年的调侃伤害了,造成严重的心理阴影,却真的过不去那道坎。好在苏醒不曾追问原因,让李瑞晟暗自给这个准姐夫在心里加分不少。
李瑞晟领着苏醒,坐上等候在车站门外的军用吉普车,顶着呼啸的北风,冒着漫天飞舞的大雪,来到了李瑞暄的家门口。
李瑞晟直接推开房门,掀开保暖用的门帘,一股夹杂着浓郁的饭菜香味儿的热气扑面而来。李瑞暄手里端着一碗菜,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兴高采烈地大声说:“哎呀,可算是来了。赶紧的,赶紧进屋、上炕,暖和暖和,这就可以吃饭了。”
崔峻青上前接过李瑞晟和苏醒手里的挎包,冲着他和苏醒憨厚地一笑,轻声说:“快上炕暖和暖和吧。你姐忙乎了半天,就等着你们来呢。”
苏醒有点儿不大适应这种进门就上炕的事儿。他摘下手套、军帽,脱掉厚重的大衣,搓着双手,面带犹豫,进退两难。
李瑞晟已经蹬掉了脚上的大皮靴,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暖乎乎的炕头上。他看着踟蹰不前的苏醒,不由地想起,这位准姐夫是个地地道道的南蛮子,大概没见过东北的土炕。
他促狭地一笑,对着苏醒调侃道:“喂,苏醒,不是一家人就不可以随便上炕的哦。”说着,他又对崔峻青一眨眼,不让崔峻青为苏醒说话、解围。
苏醒也不含糊,立刻坐在炕沿上,迅速脱掉了自己脚上的军用皮靴,动作麻利地坐在了李瑞晟的身边。他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白边眼镜后面的眼神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语气温和地说:“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吧?”
李瑞晟自小养成的刁钻古怪的性格,在部队里被压制住了许久,这一下子全暴露出来了。他毫不示弱地怼回去:“这个我说了不算,你要问我老姐。”说完,他冲着苏醒露出狡猾的笑容。
苏醒无语地看着李瑞晟,心想着,小舅子果然不是好相处的事物。他的眼神里,闪动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都愣着干嘛,赶紧动筷子啊!”李瑞暄的大嗓门响起来,打破了李瑞晟和苏醒之间无言较量的无形气场。
崔峻青也脱鞋坐到了炕桌旁。他率先拿起筷子,指着满桌的盘碗碟盆说:“你姐收到信儿就开始忙乎了,紧赶慢赶张罗了这么些菜,你们赶紧吃吧。”
“收到信?”苏醒狐疑地转脸看向李瑞晟,后者冲他一眨眼,咧嘴笑着说:“你当我二愣子呀?我出门去火车站找你的时候,就让通讯员给大姐送信了。要不然,你还有这么些现成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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