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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则臣曾言:“对一个作家来说,文学就是历史,历史也就是文学。”而他的小说就有这样足够的能力,用一个简单的故事让我们回到历史现场。
在《露天电影》里,徐则臣仿佛漫不经心地回望了一段独特的历史,讲述了山村电影放映员秦山原,因为下车看见了自己十五年前写下的“扎下”界碑,毅然改变行程,回到当年驻扎的这个村落,在一系列往昔的回忆中,不小心落入老村长孙伯让复仇圈套中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前几章,我们似乎跟着作者的镜头,回到了十九世纪八十年代,看到了中国特有的山村风貌和人情世态。故事的主人翁秦山原下车躲着人小便时,在他不经意的一瞥中,就这样打开了尘封了 十五年的那段历史。
秦山原走进扎下的村子,村子里的房子还是门挨着门,门对着门,只是门楼都变新了,虽然他在这个村子驻扎了四年,吃过很多次饭,放过很多场电影,可是秦山原却将这门栋后的那些尊敬他的质朴的人,一个都不记得了,直到遇见三里的父亲认出了他,一场故人重逢的场面就此展开了。
一边是扎下乡亲们对秦山原的无限尊崇和追捧,许多往事他们都记得,并从他们的口中说出,老人小孩都尊敬地叫他一声秦老师。一边是秦山原感受到大家的尊重与敬爱,他享受着现在村里人依然像他的学生一般仰视着他,这让他对扎下生活的无限怀念与陶醉:“秦山原満意地笑了,多少年前他就想象过这样一种黑白潮湿和温润的生活”。
怀旧之情像潺潺流水一样在作者的笔下自由地流淌出米,显得无比自然,让人觉得一切像一首诗一样美好,我们如同欣赏一篇怀旧散文。
可是作者却在这些不经意间处处埋下伏笔,秦山原是因为下车必须躲着人小便,才偶然来到扎下,在扎下村最先遇到的是从来没看过露天电影的小孩臭蛋,他对秦山原丝毫没有其他村民们的那种仰慕敬畏,这为秦山原去孙伯让家再次遇到臭蛋也埋下了伏笔。泰山原被孙伯让扯下遮羞布后把尿屙在裤子里最后被臭蛋天真地叫嚷出来,将秦山原的假斯文直接撕开,这比杀了秦山原更能羞辱到他,这样的结局首尾呼应,极具讽刺意味,让人痛快!
来了很多故友看望秦山原,他们的语言和动作的细节作者都把控得十分恰当,使得人物形象的反转虽是意料之外,但通过细节的把握又都在情理之中。在一片祥和气息中,泰山原遇到两个年老色衰的女人,在听她们和他简短的交流中,异样的神态和奇怪的语言,也给读者留下疑惑,也为孙伯让复仇的合理性留下了伏笔。
作者用平淡优美缓缓的文字,不经意的伏笔,展现了扎下人的热情质朴善良的民风,还有他们对知识对新事物的渴望和敬畏之心。在扎下乡民的"纯真美好"中衬托出秦山原的"丑恶虚伪"。
秦山原因怀念着以前被尊崇被拥戴的感觉临时下车来到扎下,他以为人们尊重的是他的人,其实是那个闭塞时代的人们,他们对一切新文化,新事物都非常向往,内心异常尊重仰慕有知识有学问的人,而秦山原就是带给了那个贫困山区知识和文化的人,所以男人尊重她,小孩崇拜他,女人爱慕他。
而他利用这一切,在隐秘角落满足自己的私欲,在无人察觉的阴暗地方伤害了这里的人,并且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些行为的不耻,还虚伪得认为自己应该理所当然的享受这一切,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大意地掉进复仇的陷阱,因为这儿正有一个守株待兔的人蛰伏十五年等着他。
小说情节平平无奇,文字行云流水,让我们好像走在乡村的路上,好像回到了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
前村长孙伯让最后一个敬酒。孙伯让举着酒杯说:“秦老师,听过孙伯让的名字么?”秦山原摇摇头,说:“不好意思。”“秦老师贵人多忘事。”孙伯让说,“我帮你看过放映机。那年我二十六。”
孙伯让的出场是如此得自然流畅,可惜秦山原一点都不记得这个无数次帮着他看过放映机的人。他邀请秦山原去他家住宿,一路上像一个耐心的导游,细细地讲述村子里的一些景物与十五年前的变化,在他不动声色的描述中,秦山原的内心却再也装不下去了,他回忆起了十五年前那些不堪的往事。这一段描写,使得温厚和蔼的孙伯让竟然蛰伏十五年,就为等待秦山原回来复仇,这样的结局出乎人意料之外,而又如此得合理。
最开始看到“露天电影”,我以为就是一篇关于美好乡村的回忆故事,因为从那个年代走过的人都会有一个关于露天电影的美好记忆。
多少年前,我们跟在父母后头,到自己搬小板凳坐到电影前面,在放满密挨密的小凳子的操场上占着座。那时候大家自觉的矮凳子在前面,高凳子放后面,没凳子的站在最后排,再来的人就站在凳子上看。
没有人维持次序,有的就是像过节一样的喜悦,大家都渴望见到电影里的那个世界之外的人事。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露天电影就这样消失在我们生活中。
当我再一次看露天电影,是在小区的楼下,现场乱哄哄的,前面物业放了两三排凳子已经被大人孩子搬动得乱七八糟,孩子们在屏幕前跑来跑去,还有三三两两的大人挤一起聊天,喧嚣声盖住了电影里的声音,根本听不清电影里的台词,我再也找不到儿时看露天电影的感觉,那一刻才真的知道,露天电影的时代真的结束了。
作者在《露天电影》中,讲述了一个属于露天电影放映员的历史时代,在贫困地区,见不到外面世界的人,在面对露天电影这种 “高科技”的东西时充满了好奇,把这些会操作那些神奇机器人当作大知识分子,并对他们仰慕不已,他们俨然成了他们眼里最厉害最有知识的人物。而这些他们眼里的如秦山原类似的厉害人物,在带给了他们精彩的同时,在隐秘的角落干着许多不为人知不耻的事。
作者似乎想告诉我们,扯下了他们的遮羞布,是宣告属于他们的时代结束,更应该是历史必然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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