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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南瓜症患者自白

厌南瓜症患者自白

作者: 厌南瓜症患者 | 来源:发表于2018-06-19 07:08 被阅读21次

    对我来说,南瓜、冬瓜、红薯、白萝卜皆可厌,为何独以南瓜为敌?其实对以上四物皆有敌意,唯以南瓜为甚。​

    太久远的记忆不会特别清晰,但是,学生时代,从小学起,放学之后,打开家里的木门,远远看着桌上防苍蝇的纱罩孔里隐隐露出的南瓜那黄艳艳的颜色,哪怕在学校跳绳跳得饥肠咕咕,已全然没有了食欲。小学那时候开始夏天开始实行夏令制,学生午休,老师鼓励学生们跑回家吃午饭,我跟风过几次,发现吃过午饭的爸妈早已到外面忙农活了,饭桌上只留下半碗带着汤汁的南瓜,就宁愿趴在课桌上睡午觉也不愿意回家吃午餐了。

    春夏之交是不一样的,那时候,南瓜、冬瓜什么的还不会上饭桌,菜土地里有的是辣椒、豆角、茄子。虽然夏天的午后,去菜地里灌水浇菜是我的责任,但是,看着​绿油油胖嘟嘟的青椒与肥白的长豆角,忍耐心是有的。初夏,最好吃的是辣椒炒豆角,软糯的豆角,伴着带着炒了皱皮的青辣椒,那是无上的美味。农家的午饭与晚饭,每户桌上都会有这样一碗菜,我爱吃,吃不厌,吃完了饭,肚皮鼓起来,还要立着筷子去菜碗夹住一大把豆角,送到嘴里,这一顿饭才算玩。如若妈妈不瞪眼,“吃完了饭,还吃菜,晚上吃什么?”有可能还要再夹上几筷子,甚或将碗吃到见底,到时得到的是妈妈的一顿好骂。

    当然,茄子也是不错的,白色的茄子,稍稍放点油下去,就炒软了,放点辣椒就了吃,带着辣意的茄子黏黏地粘着牙,也算仅次于豆角的下饭菜了。如果哪一个季节,爸爸稍稍奢侈一回,种下几棵西红柿苗子,夏天守着,半青不红的就吵着闹着摘下来,用糖腌了,午睡醒来,吃上一两片,最是消暑佳品。​

    但是,这样的好时光并不长,辣椒、豆角的季节过得快,每天浇水的我看着辣椒叶、豆角藤慢慢地蔫下去,心里有些着急,但也无可奈何。至于西红柿,吃了一两茬之后,苗子是早就干成柴棒,可以捡回家生火了。​对于这种既不下饭,又不耐长的零嘴,爸妈一般不太爱栽种,白白地浪费了一些好地。茄子呢?生长的周期倒是长点,但是“秋茄赛毒药”,不但有这坏名声,到了秋天,茄子硬硬的需要多搁油,吃下去硬梆梆地戳得胃生疼。这个时候,红薯、冬瓜、南瓜就该登场了。

    忙完了双枪,就该收红薯了,白心薯、黄心薯,一个个从地里挖出来,我力气小,技艺生疏,一锄下去,咔嚓作声,正在前头挖着红薯的妈妈就会发出“哎呦”的可惜声,但,这是并不会骂的。有时候也会被安排去捡红薯,跟在妈妈后面,把一个个红薯拾到箩筐里、畚箕里。太阳下山,妈妈担着两箩筐,我担着两畚箕,一路无话,往家里赶。到得家里,并不洗,挑出挖烂的放一边,完整大个的就轻轻地放到地窖中去,到了年前,蘑面磨红薯,做红薯片,又是另一番忙碌了。乘着这阵热乎劲,洗了几个白心红薯(白心的水分足,适合生吃,红心的糯,适合煮了烤了吃),不削皮就脆脆地吃下肚子去,一不提防,吃得有些多,可就遭罪了,胃中翻腾,口中如多食了盐,讷讷不能言,就着床边躺下,吐过好一阵稀水,才能慢慢好起来,又欢蹦活跳的下得地来,下一次,仍旧多吃几个红薯,仍旧吐上几阵水。这个时候,早晨上学就不再炒剩饭了,妈妈在清早煮猪潲的时候会顺便将一两个红薯埋到火塘里,起来就着火塘,吃下两个烤红薯,就上学去;或者煮上一锅稀饭,放上半畚箕的红薯,那则要撇开红薯,光捞稀粥喝了。​

    南瓜在这个时候正式成为饭桌的主食,相比冬瓜,南瓜更为高产,而我对南瓜的忌恨,尤为切骨。这个时候,蔬菜地里已经不再有蔬菜了,连茄子都已经没有了。早晨的红薯粥,还是可以忍受:红薯生硬,煮了并不散开,去锅里还可以绕开红薯舀一碗白米粥;而南瓜可不,一煮就四散开去,避无可避。中午南瓜主菜,配上丝瓜汤,则只就着丝瓜汤下饭;晚上继续吃下中午的剩菜,仍旧是南瓜。这个时候,白萝卜作为我最大仇家,也开始出现,但是它的身份稍微特殊,并不作为家里的主菜惹人生厌,虽然饭桌上出现一碗白萝卜是令人不快的事情,但是白萝卜的另一身份是让我终生不能释怀,那就是“带菜”。从小学高年级到初中,住在学校,搭伙在学校吃白饭,菜是需要自己带的,当然,有钱人家是搭火教师食堂吃。爸妈到产萝卜的季节,几大担的萝卜切片晒干了,一个星期炒上一大锅,我们兄妹用玻璃罐头壶装上两大罐,名曰“带菜”,就是靠着腌萝卜下饭,​我度过了这整整五年的时学校生活,日久生厌,深恶痛绝,绝对不为过。

    但是,这些年来,我对腌萝卜已经释怀,偶尔会踱进超市买下,嘎嘣嘎嘣地吃下几根,唯有南瓜,始终不能对它那种生涩的气味放下戒备之心。记得刚刚参加工作那一整年,在一所中学,住着筒子楼,隔壁住的老师带着家属,当时学校家属在学校后面的荒地刮起了一股比赛种南瓜的妖风,南瓜一家赛一家的大,成熟季节纷纷到学校食堂登记,由学校兜底买下,但是货物仍旧存在各家,等到要开煮菜搬到学校。邻居拖家带口,看上了我单身汉房屋宽敞,把几百公斤的南瓜放在我房子里面整整半年,每天象对待婴儿般摆弄。这一段时光,是我与南瓜相依为命的时期,学校食堂一日两餐有南瓜,回到小蜗居,还得小心地避着南瓜,生怕磕着碰着它,晚上做着被南瓜撵着跑的梦.......​现在想来,我千方百计地要离开那所中学,最大的动力可能是要逃避那无所不在的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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