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会写母亲,提笔庄重下笔谨慎,有很多想说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下笔谨慎,好像每一个未经过雕琢的文字和词语都无法书尽母亲的前半生。我曾经不止一次的闪过一个念头:女人的史诗。这用来形容我的奶奶和母亲最是恰当,在我们家爷爷是一直缺位的,而父亲因为多病不能承担农活和劳作,所以也是母亲一人顶起全家的养活。在我出生及生长的生命里,奶奶占据了穷幼童和少年时代的所有生命,而母亲则在奶奶去世后又添补了新的内容。
想马上动笔的念头是夜半辗转躺在床上,生日时母亲发来语音:祝你生日快乐。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句话说出口应是花费了母亲极大的勇气,她一向都不是善于表达的人。她说要给我发红包,我说前几天不是已经给了吗?而前几天给的理由就是流传在农人之间的“儿子节”。在老家,经常会有“出嫁的女儿必须要给母亲买黄桃罐头”等各种传言,我的理解就是商家营销。但是母亲总是很当真,她说,既然有儿子节那就应该也是女儿节,都是儿女。所以母亲给我和妹妹分别发了888的红包,而这些钱则是她在家卖烤肠一根根累积出来的。母亲节给她发红包,她却拒收,她扬言发200她收,超过200她不收。母亲总是这样,从小一直苦的都是她自己。
母亲来自苏北,与我家小镇三十多里地的小山村。母亲爱种树、也爱耕作。她丝毫不愿意家里的田地会有一根茂盛的杂草,所以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田间。不劳作的日子也是闲不住要下地转转,看看庄稼。她也会把田地沿河的荒地也开出来。我们家的田一向都是以庄稼好,收拾的勤劳著称。但这劳作田间的,始终只有母亲一个人的身影,小时候我和妹妹也陪母亲下过地,但是做不了多少。锄草不到一行就腰酸的叫起来,大部分都是母亲在忙,我们闲在旁。
母亲爱种树,她说她老家那就是树种得好,一个村子富裕不富裕就看树种的多不多。父亲坟地被母亲种了各种树木,老家院子里也是。每年买水果回去,很神奇的是她吃完后顺便把种子洒到花盆里,居然都可以用种子种出来。我家院子和父亲坟地的枇杷树,家门口的车厘子树、樱桃树,都是她吃完水果后种的。
带她出门逛公园,她喜欢看到不认识的花草,都要想着弄几棵回家。去新疆,在伊犁的高山牧场上,我们都在看风景,只有母亲一个人蹲在那些开各种野花的灌木丛里,挖党参,还有一些其他的花草。我知道这些行为是旅行在外的不良行为,但,母亲喜欢,我也有刚开始会劝阻到后来就尽量让她开心。
现在我和母亲的相处似乎比原来要好一些,之前每次见到我都会责怪我一屋子的书,她认为我嫁不出去就是书读的太多了。“看这么多书有啥用”。我每次都很不开心,我不喜欢母亲在我的生活里指手画脚。但,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两代人的观念和价值观生活观,双方又都很固执,很难协调。
有时候我也后悔自己曾经伤害过母亲的感情,99年大学毕业第一年,母亲就开始催婚。我记忆深刻,某天她打电话到公司找我,说起结婚的事情。而我当时陷于一段感情纠葛中,一时气愤之余回了母亲一句:你就当我S了不行吗?母亲一愣,就说“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养你这么大”。我是挂了电话才知道我深深伤害了我的母亲,我也不明白当时是不是有MG盯上了我,其实我是在用恶毒的话在伤害彼此。后来的一年是我甲状腺肿瘤变得很大情况下,母亲来南京看我。她总是唠叨我为什么不去医院,为什么不手术。而我则是通过前期各种中医和其他手段进行治疗,同时也去了上海看了专家,对于当时专家提出全切的手术方案我并不认同。我内心既沉重又抑郁,母亲又总是反复的说,我很生气的没有理她。但是我们就并头躺在床上,但是我一直不说话,我能听到母亲暗自抽泣的声音。我想安慰她却也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母亲依然早起给我做了早餐。
随着母亲越来越老去,我们也渐渐和解。母亲不再唠叨我婚嫁,也不再唠叨我的生活和工作,而我即便听了也就听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怼她,或者冷BL的沉默以对。母女之间的相处,也是修行,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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