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北街县衙,门口立着两头凌厉的石狮子,旁边站立着像石狮子一样的衙役,腰间挂着刀,颇有几分威严。
沈非衣左手揪着杨乞丐,右手敲打着鼓,随着两名捕快进入县衙门。杨乞丐被判抢劫伤人罪,杖打六十大板,关押一个月。
沈非衣出来时,抬头轻轻的叹息,感叹自己竟如此是非不分。
“兄台,好样的!”门口其中一个衙役说。“近些年来,北街很少有你这样的侠义之士”另外一个衙役接着说。
一番交谈,沈非衣知道身高八尺的衙役名叫林镇山,而七尺高的衙役叫许放鹤。他们曾经是北街衙门的捕快,但是不愿和县令为非作歹,而被降为守门衙役。
古道,瘦马,老仆。
一个十八九岁眉清目秀的少年,神采奕奕,气宇轩昂,有种端庄威严的气势。他手牵着一匹骨瘦如柴的马,马背上架着一张三尺三寸长弓,虎筋弦,雕翎箭。瘦马随着少年缓缓走在古道上。
一阵微风就会吹倒的老仆,背着一柄四尺长剑,拉着一匹不是很听话的劣马,跟在少年的背后。
夕阳西下,四条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长到天涯。少年和老仆,没有觉得影子有多长,因为他们就在天涯。
夕阳无限好,只是见黄昏。
主仆二人一路风尘仆仆,此时只想着前面能有间客栈,好坐下喝碗清茶,吃点晚饭,泡一个热水澡,然后倒头就睡。
夜幕降临,美丽的晚霞从天地间沉了下去,飞鸟从天空中掠过,随风飘荡的野草却看不到它们的影子。
“公子,别担心,以老奴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前面应该有客栈了。”老仆拽着那匹沿着道路吃草的劣马,眼睛看着远方,对那少年说。
“到时候,茶香,鱼肉,白米饭,一个热水澡,一张高床棉枕,人生的巅峰啊!”老仆继续说。
“老卓啊!这话你都说了不下十遍了,前面呢?客栈倒是没有一间,山坡却爬了十个,个个都是颠簸高峰。我现在饿得都没有力气拉屎了。”那少年有气无力的说着。
“现在一碗冷水,一个硬馒头,一张破席子,就是奢侈。”少年低头走着,拖着沉重的身体。
一个馒头,一碗清水,看似微不足道,可是有时候,它们却像蚂蚁一样,能撑起比自己重百倍的东西。
一轮明月挂在树梢,少年痴痴的看着明月,小小的眼睛里全是大大的月亮。
“老卓,你看那明月,像不像是从树上结出来的一个玲珑剔透的馒头?”
“公子,天黑了,你就喜欢瞎说。树上怎么会结出馒头来,还是和月亮般大小!”
“呵!看你就像一段失去水分的枯树枝,难怪不懂和水有关的词语。”
“什么词?”枯树皮般黑,枯树皮般皱的脸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浪漫!”
少年看着天上的明月,步伐加快了许多,拖着的影子也慢慢变短。
老卓笑了,牙齿和明月一般皎洁。他笑道:“老仆佩服,公子这浪漫还有点望梅止渴的意味。”
“公子,快看,前面有灯火!”老卓凑到少年旁,有丝兴奋的说。
“快,加紧步伐。”少年也向前望去,看见不远处有几点灯火。
古道旁边有几棵高大的松柏,松柏之间建着一间客栈,在月光下客栈略显安静。
少年和老者把马牵到马厩,一个挎剑,一个背弓,先后走进客栈。
客栈内灯火通明,东边坐着几个商人,西面有几个书生吟诗作对,不时向东南角看着。
东南桌子上坐着两个身着锦绣衣裳的女子,背对着门,少年和老者也坐在东南角。
“两位客官吃喝些什么?”小二屁颠屁颠的跑来。
“先上壶茶再说。”少年把桌上倒立的杯子竖起来。
“好嘞!”小二走到柜台,便开始添茶倒水。柜台前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浓眉大眼,面若脸盆,嘴如馒头,不时扫视桌子上的众人。
“客官,你们的茶。看你们一脸疲乏,有气无力状,是不是没有吃过晚饭。”不等少年说话,那小二继续道:“我们这里有鸡、鸭,鱼、肉、蛋、米饭、馒头皆有,还有自酿的好酒,你们有什么需要请吩咐,好使小人去准备。”
少年身子虽有气无力,但喉咙骨却剧烈的耸动。剧烈的耸动差点使咽喉上火,得亏他咽下大口的唾液。他攒足力气说道;“全部来一份。”小二应答,转身进去后厨,不一会送来一只香气逼人的烧鸭、一盘金黄的鸡肉、一盘炒蛋、一碗白切肉、一份拍黄瓜、一壶自酿酒、两大碗白米饭、两双筷子,摆放在桌上。
“客官请慢用。”小二说完,便转身离开。少年迫不及待,一手撕下一个鸭腿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老卓先吃了点拍黄瓜,然后端起酒杯,喝着客栈酿的浊酒。
老卓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喝浊酒,大概是他姓卓吧!少年吃得津津有味,也没有心思细细去想。
“一壶浊酒,浊酒一杯。生活就像一杯浊酒,看似浑浊难咽,细细品尝,便回味着淡淡的幸福;人老了,喝一杯浊酒,就是在喝人生。”老卓说完,又呷了一口酒。
“老卓,别废话,菜都快凉了。”少年吃得不亦乐乎的嘴里,挤出了几个不是很清晰的字。
“好的!公子。”老卓拿起筷子,也吃了起来。
吃喝完毕,屋内就只剩少年,老卓和客栈伙计,其它人已经各自回房。
老卓边上楼边环视着屋内,不时还盯着伙计看。老卓的房间和少年的房间相邻,小二领两人到各自的房间后,便退去。
少年刚关上门打算脱衣睡觉,却听见有人敲门。
“谁呀?”少年看着舒适的大床,有点不耐烦的问道。“公子,是我。”少年打开房门说:“老卓,怎么了?”
老卓闪进房里,接着把门关上。少年看老卓神神秘秘的,感到很奇怪。
“公子,根据我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这间客栈有问题!”老卓小声的说。
“黑店,不可能吧!”少年半信半疑。“不管怎么样,你先别睡,待我去查探一番。”
老卓说完,便悄悄出了房门,不走屋内,却跳上屋顶,悄无声息的跃向客栈后屋,去探听消息。穿房越屋,即刻到了后面,伏身屋上,听了一次,并不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又飞身上屋檐,伏身探听。
老卓这次在屋上听得很清楚,听见一个男子说道:“大姐,什么时候向肥羊下手?”又听得一女子道:“先让肥羊们睡熟,一更在动手。迷烟准备好了吗?”老卓一听了这“肥羊”一词,知道他的判断没有错。也就不往下继续听,便一转身跃下房来,走到少年房内,对少年说明情况。
少年说:“我们要不要先下手?”老卓道:“我先去告知客栈里无辜之人,然后我们假装熟睡。他们一会必然进来,那时叫他们死而无怨。此时就去杀他们,他们必会有所抵赖。好在我们知道他们的计划,一更时分,我们用脸布沾湿捂嘴,他们进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老卓把歹人的阴谋告知了住在客栈的众人,便把他和少年的计划告诉他们。那两个女子和商人便不怎么担心,几个书生却心生畏惧,老卓费了半天口舌,才稳住他们的情绪。
约一更过后,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四个人影在房外晃动,接着一段竹管戳破窗户,一股青烟冲进房内。
不一会,房栓被撬起,两个人进入房内。老卓一个箭步,把门关上,与此同时,少年打开火折子,点起灯来。
只见一个妇女,那个在柜台的老板娘,一手握着锋利的菜刀,一手拿着一捆麻绳;另外一个彪形大汉,兔耳鹰鼻,手执板斧。
二人见此情形,徒然一愣。“老板娘,大晚上的好兴致啊!还在舞刀弄麻绳。”少年笑道。
“本想让你们安乐死,但是现在被你们发现,我们也只能狠下毒手。”那妇女恶狠狠的说。
“老板娘,诙谐呀!什么安乐死?被人杀死能有安乐的吗!”少年依旧笑着。
“别与他废话,我杀持剑老头,你杀那说话像放屁一样的少年。”那一脸恶相的男子说道。
男子挥舞起板斧,直向老卓驶去,老卓抽剑迎敌。
“铛”
男子虎口巨疼,板斧落地。老卓剑法纯熟,手法精快,一剑贯穿男子咽喉,老卓趁剑势往男子头上一按,顷刻间男子应声倒地,呜呼哀哉。老卓熟练的拔剑,迅速插回剑鞘,剑快得就像从没有出鞘一般。
剑上并没有血,因为剑太快,血还没有来得及涌出。
老卓向屋内望去,只见刚才那站着的妇女已经躺下,少年用布擦着雕翎箭尖。
这时门外进来两人,执着兵器。他们见状,便跪下哀求道:“小人瞎眼,误犯虎威,求爷爷饶命。”
老卓问道:“你们这店内还有几个贼徒,快快说来?”
其中一个说:“就剩我俩了。”然后接着说道:“我们也不愿意做这伤天害理之事,但我们大姐和当家的武艺高强,杀人不见血。我们若不从,便会小命不保,也只得狼狈为奸。”
“是啊!大爷,饶了我们的狗命吧!”另外一个人道。
就在老卓和少年不备间,那两人竟挥刀刺来,刀光闪闪。老卓抽剑,接着入鞘。
那两人在刹那间,便被一剑封喉,无声的和世间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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