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虚此行

持续的低温、雨雪之后，天刚放晴，一早来到阳台，远处的楼房清晰可见，头顶的弯月还很明朗，是去江边的时候了。

去江边，看阳光与江水的交汇，看昨夜的大风，留下了什么。

芦苇早经收割，冻僵的滩涂又黑又硬。快到水边时，看见一处沙滩，它起伏的表面，勾勒着白色霜雪的线条。一两个人匆匆前来，拍摄一阵后又匆匆离去。

也许远处的风景更美。曾在一个大风天，走到那无人处，贴地的沙流如一道道电极，飞奔而来、倏忽而过。今天，那里会是什么样子。

没有脚印，亦再无人前来。两辆落寞的单车，霜花斑驳地倒在地上。

沙滩的断层上，几支长长的冰棱垂挂，昨夜，这里是有多冷。而那深深的断裂面，有钟乳石般精细的纹路。

放眼望去，一道修长的沙坎依江而行，坎上凝结的霜雪，似不曾退去的浪花。

踩着坚实的沙滩，来到那片松软些的地方，再次看到经霜的沙面。沙面波纹起伏，浮起处披着浅浅的白霜，白霜与灰沙交映，与此前所见很是不同。

走近细看，外侧的迎风处，沙纹细如鱼鳞，霜雪的线条很是分明。

脚边，则是银灰与浅黄相间，一条条带状的沙缕，以优美的弧度两两交错、又相互依随。亦如游蛇，朝着同一的方向，既有个体的雅韵，又接续出整体的和谐。

沙面如此匀净，银灰的沙缕像是蒙着磨砂玻璃，半透明的状态，似乎一伸手，就能触及它的另一端。

被这幅画紧紧抓住，脚很冷，却不忍挪步地看了又看。

向前走时，一条条流线依着致密的沙面，经过脚边，在身后散成舒朗的样子。随着线条的变化，几次回首间这一小片沙滩，走到了尽头。

真不虚此行，原来曼妙的风光，的确是在僻远处。低温、大风造成的这一独特现象，遇上想要探幽的眼睛，便交印出了无以言说的美好。

向江中望去，江水已被太阳点燃，粼粼的波纹或近或远、或闪着光，齐齐在宽阔的江中泛动。

江水与风筝飞翔的蓝天依旧那么抚慰，而此刻，让这个早晨不同寻常的，是那片沙滩的绮景。

它偶然地出现，又被偶然地探寻，不仅带来片时的愉悦，又留下了值得珍藏的美。

这个早晨，未被辜负。

后记：那片经霜的沙滩十分美好，写此文时，几次想再去看看，难状之处还需再度观察。但也知道，沙滩不会保留原来的样子。过了几天，一个大风之后的早晨，还是忍不住去了。整个沙滩都是松软的，脚印、车辙随处可见，断裂处也已被沙填埋。依然有霜，但只有白色的线条，线条是凌乱的，走了很远都是一个样。“乃知偶来常胜特来”，有些物事，终究可遇而不可求。

另：这个场景当天写在微博，根据所记时间查询旧日天气，得知这一天，2018年1月8日，低温-7℃，是该市全年最冷的一天。

配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