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赋

        五月初至，春风踟蹰不去，柳如碎玉，花映飞泉，与友人劳作于我司，日中，于食堂品鉴绝世珍馐，有此随记。

        初至我司，慑于高屋大厦，飞檐青瓦，憾于语声不绝，人群熙攘。友人抚掌叹曰：“巴蜀之地，奇山突兀，我司雄立其中，依峨眉佛山，傍九寨神水，光阴轮替，赋天地之精气，星斗周转，集贤者之灵杰。围墙周折，厂房宏伟，五步一泉，十步一庭，花草掩映，日月相照，人间之瑰境也！”余答曰：“然矣，却非仅此也。我司有一宝，闻其详否？”友曰：“甚好！”

        日中，入食堂。打饭者云集，男女老幼，参差不齐。笑语宴宴者，春风抚细柳，低语啾啾者，夏日听蚊声，高声喧嚣者，晴日遇惊雷，娇嗔细语者，江南再逢春。菜繁而浑然一色，味杂而不辨其源。寒霜冷秋，木叶微脱，蔬菜之乱炒也；鸡骨峥嵘，鸭身枯败，鸡鸭之合炖也；猪身横陈，荒草丛生，荤素之齐搭也；海上升月，天水一色，大锅之菜汤也。远而望之，则如秋水长天之一色，迫而察之，则如大漠枯沙之乱舞。

        余与友人望菜兴叹，知难则退。巴蜀之面食，天下一绝，佐料辛辣，面条筋道，欲罢不能，余思食堂之面，亦能得其一二也。面食陈上，汤清见底。臊子自天而降，却不明所容何物。细观此面，呀然一惊，微如碗大，大若乾坤。碗若天地，天圆地方，四海汪洋。面如蛟龙潜底，谋冲天之一跃，臊似海草飘摇，寻拨云之金乌。狂风忽至，水波陡兴，万龙跃海，四海动荡。忽一黑凤自海中扶摇而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于是水波止，蛟龙藏，四海静，天下宁。友人做势便呕，余细查“黑凤”，盖一蚊子矣。

        呜呼！无味者，吾之品位也，非其珍馐也；难咽者，吾之修养也，非食堂之无能也。嗟乎！时修身养性者，则足以品其味也；久阅世事者，则足以知其所涵也。若吾辈能学孔孟之德，效老庄之道，则能知食堂之味而乐天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