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花已开
窗外盛开的石榴花,让我想起了林先生。
第一次见到林先生,是在德先君的家中,德先君与我是旧相识,我们一起组织过很多场学生游行。当然,我当初性子比较软,一直都是德先君在带着我。
那天,像往常一样去德先家,正进门去,迎头出来个人,夹着公文包,手里拿着一小盆石榴花, 急匆匆的就出去了。我问德先这是谁,德先告诉我,是林先生,在惠安馆旁。
“惠安馆么......”我看着德先。
某天夜里,天气阴沉。德先带着我去拜访林先生,林先生将我们请到他的书房,那盆石榴花正摆在他的书桌上,开的正盛。德先同林先生聊了很久,而我只是偶尔能插上一两句。那时的我,很佩服林先生,他是我见过的少有的能同德先聊上这么久的人。
从林先生家出来,德先说先让我先回去,他还有事。我知道他想去惠安馆。我也没想到,再见到德先之时,已是在刑场。
在人群中,我看着德先。林先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我身旁,拽着我的胳膊,我如同一只木偶一样,被林先生拖拽着,出了人群。
一声枪响,我怔在了那里,然后默默的拨开了林先生的手,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在那之后很长时间,林先生都找过我,或者派人来,或者亲自来。但德先的死给我打击很大。我总是避着不见。
或许是因为时间抹平了伤痛,又或许是林先生的多次劝慰,也可能是我懦弱性格中仅存的坚强。我主动去了林先生家。
这一次,我与林先生坐在拥有三个座椅的圆桌上。林先生倒了三杯酒。然而,我俩谁也没动酒杯,坐了很久,聊了很久。火车的汽笛从远处传来,我带着林先生给予的馈赠,踏上了远方。只是路过惠安馆的时候,看了一眼,只有院子的尽头,灯火依稀的亮着,应该是在为德先照亮回家的路吧。
火车的汽笛再次传来。我选择了离开,但就如同林先生所说的,离开不代表放弃,我要带着德先的理想,更好的活下去。
今人已不在
时隔多年,我没想到还会再次拜访林先生。我领着我的学生们,在一个夜里,拜访了林先生,我和林先生单独聊了很久,学生们在旁偶尔插上一两句嘴。
后来,又陆续的拜访了几次。林先生的言语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是,身体似乎不如从前。我以为是我们叨扰了,便不再去了。
当林先生派人叫我之时,我没想到,他已如此虚弱,就连平时喜爱亲手照看的石榴花,也几近凋零了。他拿出来三摞红纸包着的大洋,塞到我手上。我推辞着,然后在叹息与咳嗽的声音中,收下了。
城南的树林,是林先生墓的所在。10年前,我看着林先生葬在了这里。每年我都会去扫墓,只是这几年,腿脚不方便了,就不再去了。
不了解林先生的人,以为林先生是个老学究,但是真正了解林先生的人,如今还剩下几个呢?
我静静的看着书桌上盛开的石榴花。这是林先生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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