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悠悠,曲幽幽,山雨欲来风满楼。且贪一生一愿了,消看枯骨露街头。
“喂,林一粟,”身袭柳青长裙,糖衣不咸不淡地质问老爹道,“说好的出来吃饭,你怎么一直在看手机?”她中气不足,语调忽而像浮空的气浪,轻飘飘地将心思托到云端上去,又如同脑海中泛起的深层涟漪,在鱼鳍的扇动下形成古怪的漩涡。她的小脸搽粉般漆白,无处不透出惨惨戚戚的光景,与面前稀稀落落的龙须酥如出一辙。正是如此,教平素里吆五喝六的警部林一粟都无法直视她。
特别是她美丽的粉色眼睛,因枯瘦更而突出,但并没有随时能转眄流精的楚然,反倒毫无活气,银白的睫毛遮住了大部分骇人,只留了水晶一样的透亮在外面。也许是多年来因白化病尽封闭在室内,糖衣年近豆蔻,仍无青春的辉光,若不是林一粟的行径惹她不快,怕也是要一直默然无声下去。
林一粟很识相地将手机上缴,搓搓手说着活跃气氛的话,“糖糖你看呀,这风景不错吧?你难得出来,一定要多看看呀……”他周转了几圈,才订到本市最高的旋转餐厅的席位,虽然还不能直视到远处的海峡,但好在是靠着玻璃,鳞次栉比的楼房一览无余。
糖衣自动抹去老爹的声音,懒得听他吧啦吧啦的高谈阔论,缓缓地拨着饭碗。她将一粒米夹到盘子的另一边,心中觉知与它遥遥相望同伴的悲怆。为离群的鸟儿远去感到欣慰,为那些抱紧团结就幸福无比的生命哀悼。
看着女儿发呆,林一粟偷偷地打量着她,努力寻找自己和夫人的影子。脸型和眉宇承传了他年轻时的俊俏,洁白胜雪的肤色发色分明是林夫人生前的娟秀——她也是的了白化病。如此的相貌在糖衣身上完美排版出来,此时竟令人无言夸赞。
“唉?”糖衣忽然抬起头来与林一粟四目相对,使他微微震悚,半晌才及时反应,接过她递来的电话。
“老板,大事不好啦!”手机中人在嘈杂中低声叫道,“有个姑娘要自杀,我们现在刚到七区十四街......”
“慌什么,我这就过去。”林一粟往日的雄姿重振,他处理的案子中有三分之一是想不开的,还没见着谁在他的辛勤劝说下丢了小命呢,自是信心满满,抓起披风扛在肩上,“具体地点?”
“十四街有个悦兮孤儿院您知道的吧……那个,是千草啼带队……”
闻听此言林一粟可就沉稳不下了,千草啼是局长儿子,连警衔都没有,刚高中毕业,去了也是闹事罢!在自己的辖区内,万一那姑娘被千少爷刺激到了……不行,断不能留下如此黑历史。他捂着手机对糖衣说道:“糖糖,爸爸有点事,你自己玩会,我回来接你。”他分外为难,等着闺女的答复,心中愧疚之情油然而生,自我安慰道,这是工作需求,嗯,我也想多陪陪孩子的嘛。
“哦,也好。要是没有头绪的话可以看看时事报道。”待他转过身倥偬离去,糖衣扫了一眼,若无所思叹道,“啊,您真是糊涂了,今天又不是您值班,干嘛急着出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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