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生前被虐待，死后无坟墓的瞎眼外婆

我那个生前被虐待，死后无坟墓的瞎眼外婆

文/陈慕小姐

吃晚饭的时候，妈妈对我说：你表哥在群里问你小舅现在怎么样，你小舅说他现在一个月包吃包住六千五。期间，我一声没吭，继续吃我的饭，假装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别说六千五，就是一个月六十五万，六百五十万我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小舅，一个多陌生的词啊，不知道你们对自己的小舅是什么印象。我的话，对于那个叫小舅的男人是纵容妻子虐待自己的母亲，不和亲生姊妹交往，就像断绝关系一样，母亲死后连个墓碑都不给立的不忠不孝的窝囊废。

也许你会说，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的长辈，这么说似乎有点不敬重吧。以前小一点的时候，非常的情绪化，心里千万次的，想要站在他的面前破口大骂，如果可以的话，大打出手也行。顾及什么教养，顾及什么道德，顾及什么呢？对于一个这样的男人。

后来不这么想了，情绪四平八稳的前进，但是有些事，在心里结痂，每触及一次，都会重新撕裂，流血，疼痛。我不再恨他，可是也做不到原谅。

说说为什么吧……

我印象中的外婆是一个苍老的，驼背，瞎眼的老人。外婆在世的时候，总是在我家待的多，一年要呆个半年。总是妈妈看不过外婆所受的虐待，将她接过来一起住，即使是这样，外婆的日子也没有好过多少。

小时候家里很穷，很小很小的房子，毛毡和瓦片做的屋顶，一到下雨天就会漏雨。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我再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用一张榻榻米搭成一个小床，那就是我童年的床。外婆在米仓的后面，那里搭了一个鸡舍，离鸡舍一米开外，是外婆用木板搭成的床。

有一段时间，我被派去和外婆睡在一起，那时候真的很讨厌这个又老又丑的人，为什么非要我和她一起睡，每天晚上和着鸡的腥味和老鼠的“吱吱吱”，在害怕中睡去。但是她依然爱我，给我讲故事，我没听过的古老的故事，塞给我她的一块块的硬币（因为她看不见，妈妈和大姨把钱换成硬币，给她装在一个小小的口袋里随身带着。）。那时候的讨厌后来在外婆去世的时候一度成为深深的自责。

那时候，母亲每次把外婆接过来的时候，外婆身上都会有伤，青的，紫的，印在她那瘦瘦的，小小的一把身体上……

我那个生前被虐待，死后无坟墓的瞎眼外婆

外婆有两个儿子，一家住半年，在大舅家的时候，一个八旬的瞎眼，驼背的老人要自己洗衣服，生火做饭，不给她用厨房。她买了一个小小的土灶和一口小锅，自己在屋子外面做饭吃。若是遇上下雨的天气，一连好多天都得饿肚子。对于她来说，米饭，菜都成了很大的问题。

有看不过去的邻居，偷偷的给她送些食物，这些，都不能被大舅妈知道，被她知道了，她会跑到你家里破口大骂，管你谁谁谁。后来，想给的邻居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想给也不敢给。这些方面，大舅妈和小舅妈如出一辙。

有一次，大舅家的表哥为了外婆的事情，和大舅妈吵了一架，那一架之后，很多事情都改变了。那位表哥一气之下去了温州，在温州参与抢劫，锒铛入狱，判刑11年，所有美好的年纪，都在深墙之下度过。大舅妈也许把这个事件看成了报应，自此之后，好了不少。

小舅妈却从未见她有一丝愧疚。

有一年过年，正月初二，我和爸爸去拜年，拎着东西站在小舅家的门口，敲门，没人应，喊门，没人应。隔壁邻居听到声音出来说，刚刚还在家啊，这会儿怎么没见到人了呢。

那个时候他们家已经盖起了新的楼房，院子的围墙很高很高。我的外婆住在后院的一个用彩钢瓦和木板搭起来用来放柴火的小屋子里，风雨不避。

我爬墙进了后院，外婆在那个跟厕所一样大的小屋里，没有火，很冷，外婆睡在床上，盖着被子，床的一边，是湿的，因为冬天的阴雨连连……

我把给外婆买的吃的拿给外婆准备走的时候，发现他们家的后门开着。或许，他们料不到我会从后院翻墙进去。我进去的时候，情绪一下子就窜到脑门，他们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烤着火，看着电视，好个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

我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压制我那一腔怒火的……

期间还有一次，外婆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生活，跑到门口的一条很宽的大河去自杀，实在是不想活了。后来，被人发现救下。

还有一次，闹到村里，说儿子不赡养，后来，村干部怕了我这两位舅妈，竟不敢再管此事。怎么管？如何管？总不能拿个小板凳在你家待着看着你怎么对待这个老人的吧？

我那个生前被虐待，死后无坟墓的瞎眼外婆

外婆的死

外婆的死对我来说，是一个刺激。我跟着妈妈走到外婆家，经过一小片没有人烟的地方，我就突然想起小时候，小时候每次接外婆，送外婆，都是走这条路。这么远的路，来回的走，来回的走，终于，以后都不再走了……

我当时哭的两只眼睛肿的睁不开来。心里满满的愧疚。要是能重来一次，我一定对她好，特别好，再也不嫌弃她，不讨厌她，我一定对她好。可惜，没有机会了……我的外婆，终于解脱了……

邻居家的奶奶告诉我，外婆死的时候，小舅妈一个人害怕，叫她过去看，她过去的时候，外婆身上什么也没穿，躺在她那间不避风雨的屋子里……当时尸体已经僵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死的。

妈妈和大姨给外婆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外婆的半边脸都是变形的，青的，紫的，好个色彩斑斓。

外婆下葬之后，连个墓碑都没有立，至今已经九年了，依然是光秃秃的一个土包。

后来，听说外婆去世时候的表纸（我们家这边有亲人去世，春节，清明，中元祭奠祖先焚烧表纸的习俗）没有烧完，小舅把剩下的表纸给卖了。

后来，听说小舅的女儿出嫁了，怀孕了，孩子在生下来的时候死掉了。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会不会对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进行忏悔。

我从未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些事情，我童年记忆的一角。第一次说起这件事情，这个连刘先生都不曾讲述的故事，可悲又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