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依旧耀眼,把这一片土地照的格外明亮,劲风兀自在萧瑟的土地上空吹息着,直到午后三时才逐渐减缓,此时天空已显出傍晚的痕迹。
一批又一批人离开了教室,从午后醒来,鲜有人不在座位上安心复习,不远处的计算机考场已经备好,空荡荡的十分肃静。陈虻是其中一员,此刻他正玩弄着自己的铅笔,眼神远望着某处。身旁的罗玲正摆着二郎腿在书桌上翻页,身心浸入其中仿佛旁若无人。最远处的黑板下面高老师坐在那儿,悠闲自适的摆弄着刚买的iphone6,甚是快乐。眼下的学生间听不到声音,只能听到风声在窗户前绝望呼啸,等会,再等一会,直到临近黄昏,教室里已经仅有零星几人的时候,他就可以下班走了,今天是礼拜六,刚满3岁儿子在家里等他,妻子已经在家煮好饭,其中有他爱吃的大蒜,他将在那时抱着儿子,轻吻妻子,在蒜味浓重的夜晚醉倒在床边。
如今坐着的,站着的,只有陈虻,罗玲,以及在尽头打情骂俏的周深和李璇。李璇趴在桌上在纸页间翻看,周深在后面紧搂她腰间,嘴贴着她的耳朵说了点什么就让她笑了,她笑了,因此他也和着笑,幸福的滋味充斥其中给他们围住,暂时把之外的空间隔离开来。陈虻眼看着这暧昧的一幕心生艳羡,于是他渴望的瞥着罗玲,罗玲却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又坐在位子上,一脸无动于衷。
“看,我昨天做的卡贴。”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叠纸片,摊开在罗玲面前。
“啊哈,这张挺不错的,送给我吧。”
罗玲指着那张,眼里全是期待的望着他,此时远处传来了救护车鸣笛的声音。陈虻凝固在那里犹豫很久才把那张卡贴递给她。她收下了就马上贴在了自己的饭卡上,之后缩着脖子搓了搓手,把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口气。
“这天气真的好冷啊。”
她眼神望着前方。
“是啊,不过你看他们就不冷。”
陈虻饶有意味的瞥了一眼周深和李璇,又看看罗玲。罗玲仍紧衣缩脖,此时手已经裹在口袋里。
“呵呵。”
她面带鄙夷的眼神表明她很不屑,又表明她对陈虻的冷淡。陈虻忽的没有再说,所以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mp4,随便找了一部电影看起来,只可惜没有耳机,听不到声音,因为喇叭坏了。
“你在看什么呢。”
罗玲凑过来看,周深已经不在了,李璇在他们跟前坐着。
“嗯。。是死亡诗社。”
“哦,好看吗。”
“刚开始看,还不知道。”
李璇趴在罗玲桌上。罗玲坐回去。
“好累,好冷。”
李璇露出无聊的表情。双手紧裹在衣袖里,远处她座位上的卷子此时被突如其来的风吹开,一半趿拉在桌子边缘,快要掉下去。罗玲摸着李璇的头,像是在摸猫,陈虻觉得有必要去外面走一走,里面太闷了,但当他站在门口,被一阵风吹痛了面颊时,他随即打退堂鼓,老老实实的回到位子上,换了一部电影来看。在那之前他把李璇座位旁的窗户关了。
“你要不要去染发,我们周六放学一起去吧,做之前一起吃个饭。”
李璇左脸贴着桌子看着其他地方。
“还是不要了吧。”
“为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没有牵动任何神经,没有流露任何感情。
“也许学校不让呢,你看他们男生,都要求剪成短发的。”
罗玲说时看看陈虻。但陈虻的头发却有点长,证明不了她这句话。
“也是,上次那个曹明辉就被班主任拉去理发店剪了个光头,回来的时候戴了顶鸭舌帽。”
“嗯,那个时候我看他的样子蛮搞笑的。”
“但周六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我也去吧。”
陈虻虽然在看电影,心思却全在她们的谈话上。罗玲好像惊异的望着他。
“你去干嘛。”
她不想让他去。所以表现的很为难。
“不过,我就不去了吧,你不是还要和他过二人世界吗。”
“过什么二人世界,那个时候他一般都是在家打游戏的。”
“那好吧。”
罗玲看着李璇,把她秀长的头发掩在自己脸上靠在上上。这时风声仍旧无情的吹击着窗户。
陈虻收起了mp4,张开了他那本读了一半的百年孤独,此时周深已经进来,他靠近仍趴在桌上的李璇,从后面拥抱她。李璇忽然惊起,看到周深又放了心。
“你吓人啊。”
说时把自己的头发扎起来。罗玲便望着他们回到李璇的位子上继续打情骂俏。
“在看什么呢。”
罗玲眼神都在他手里的那本书上。
“百年孤独啊。”
他漫不经心的回答。
“百年孤独啊,我看过,人物关系太复杂了,实在看不下去。”
“哦。”
“嗯。”
他感觉气氛有些冷淡,想把书放下和罗玲再聊点什么,但此时忽然响起了音乐。
“又是这首萨克斯。”
他抱怨道。
“总是这首,太忧伤了。什么时候可以换一换。”
“不可能换的,每个学校都是这样的,从前到现在也是如此,就像习惯一样是永远不会改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悲观了。”
“我没有啊,就是如此啊,哦对了,怎么还没轮到我们啊,都放学了。”
“人都走光了。”
陈虻靠在后面那张桌上,鼻子以下埋在大衣领中。
萨克斯吹了很久,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他们焦急着等待着的测试信号迟迟不来,最后干脆不着急了,也不去在意时间过了多久。
李璇和周深仍在打闹,他们是最早忘却时间的人,但总在某一刻李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看到天色已一片昏黄,等会就要变黑了,周深仍在亲她,抱她,而那边的消息迟迟不来。陈虻脱去眼镜埋在双臂里假装睡觉,眼神却一直盯着罗临的脚,罗临在用他的mp4看电影,不时发出笑声。这段日子太难熬了,陈虻想总有一天他要做上教育局局长把这一切考试的时候全部取消,他总是这么浮想连篇。
“你们在干什么。”
门外响起一声尖厉的呐喊,周深感到惊恐,李璇在座位上不知所措,她把周深的手甩开,忽然站起来,令后者差点摔倒。而陈虻被那声音惊醒,他看着那双脚看的实在太乏味了,所以不小心睡去了。他抬头看过去,把眼镜戴好,此时那女人已经走进门内。
那是教导主任,听说是一个对岗位一丝不苟忠于职守的干部,她油光满面,眼神犀利,体态丰腴,手指尖被粉笔侵染生出的茧子清晰可见。她最反对学生之间恋爱,在那之前已经抓了好几对,转学的转学,处分的处分,责不旁贷。学生因此不喜欢她,也厌恶她,所以有个精通语文的写文言文加以讽刺她,结果被她看到直接开除。所以当那一刻她站在面前,周深李璇的恐惧显著的表现在脸上。他们无法动弹。而罗临和陈虻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场景,心里同时感到遗憾和庆幸。
天空刚被寒夜侵染,风依旧吹息着,他们两人已经被教导主任带走,留在教室里的只有罗玲和陈虻了。
“你们也给我当心点。”
教导主任临走时是这么跟他们说的,已经站在门外的周深李璇那时已经绝望,他们在风中凌乱不堪,好像随时都可被吹起。罗临和陈虻两两相望,忘却了周遭,此时机房那边的人来通知考试移到明天,他说这话的已经气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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