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仲子兮,无逾我里,
无折我树杞。
岂敢爱之?畏我父母。
仲可怀也,父母之言,
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
无折我树桑
岂敢爱之?畏我诸兄。
仲可怀也,诸兄之言,
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
无折我树檀。
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
仲可怀也,人之多言,
亦可畏也。
图片源自网络,图文无关人言除了指他人言论外,也是砒霜的别称。从关盼盼到阮玲玉再到凯文卡,古今中外因“人言”殒命的人太多。他们的死固然惹人叹息,但也不过就像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像在无边的人海里添了几粒盐,虽然使扯淡的嘴巴们觉得有些味道,但不久也还是淡,淡,淡。”
因流言蜚语丧命固然不值,但诋毁和中伤若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大抵任谁都无法云淡风轻。所以有些人早早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面对诱惑亦不至于丧失理智。比如这先秦郑国的姑娘,情郎不畏险阻想见她一面,却令她焦急大于欣喜:
求求你,我的仲子,
别翻越我家门户,别折了我种的杞树。
哪是舍不得杞树呵,我是害怕父母。
仲子你实在让我牵挂,但父母的话,
也让我害怕。
求求你,我的仲子,
别翻越我家围墙,别折了我种的绿桑。
哪是舍不得桑树呵,我是害怕兄长。
仲子你实在让我牵挂,但兄长的话,
也让我害怕。
求求你,我的仲子,
别越过我家菜园,别折了我种的青檀。
哪是舍不得檀树呵,我是害怕邻人的毁谗。
仲子你实在让我牵挂,但邻人的毁谗,
也让我害怕。
热恋中少女那既痴情又担忧的情态,通过诗经传达到了如今。她的心想必是欢喜的,但“人言可畏”四个字引她担忧更甚。《周礼·地官·媒氏》称:“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不用令者,罚之。”意即在仲春的时候,没有许配人家的男女,可以私下幽会不受禁止,年轻的男男女女们不搞点事情可能还得受罚。但是注意,一旦过了“中春”,再与人私下幽会媾合,那就是要为人所不耻的了。
法礼可以限制人的交往,但感情未必能在法礼的框架里规规矩矩,反而可能因为这禁忌而愈发躁动。这姑娘的小哥哥耐不住思念的煎熬啊,从"无逾我里"、"无逾我墙"到"无逾我园",姑娘看着热恋中的情人不畏险阻,翻墙逾园越来越近,舆论压力也似一张大网越收越紧,所以她焦急啊!既怕情郎误会她是舍不得那几棵树,又怕亲友邻居的指指点点。
她不是娇弱任人摆布的,她清醒,知道放纵有放纵的代价,所以选择坚守。那是特定时代下的爱情,有热烈狂放的禁忌之美。换做今日,开放的人已有自己的宣言——“想爱就爱,管它的,太阳明天照样升起来!”
⑴将(qiāng):愿,请。一说发语词。仲子:兄弟排行第二的称"仲"。
⑵逾:翻越。里,居也,五家为邻,五邻为里,里外有墙。越过里墙。
⑶杞(qǐ):木名,即杞柳。又名"榉"。落叶乔木,树如柳叶,木质坚实。树:种植。一说树桑、树檀,即桑树、檀树,倒文以协韵。
⑷爱:吝惜。
⑸怀:思念。
⑹檀:木名,常绿乔木。一名"紫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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