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似乎在争执，一个发癫，一个在劝。发癫的一个径直往里面闯，不管不顾的样子。后面一个紧跟着:“咱不吵了，你别激动好不，求你了，宝贝。”说着一个大步赶上来拽住了“宝贝”的胳膊，“宝贝”用力一甩，虽然甩开了，身子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只听“啪”的一声，一脚踢爆了我们放在地上的啤酒。随着这声脆响，两人都冷静了许多，个高的女孩赶忙鞠起躬来，头低到了尘埃里：“两位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闺蜜心情不好，我赔给你们。”
“坐下说吧，你看大家都盯着这儿呢。”
两女孩左右瞄了瞄，仿佛被周围的目光推搡着，坐了下来。
“酒不用赔的，两位要是愿意，咱们就一起坐一坐，聊聊天，喝点酒。不愿意，自便就好。”我礼貌地说道。
两女孩面面相觑，似乎拿不准主意，高个的终于起身，看来是不愿意。话没开口，却被“宝贝”抢白了：“我们愿意！谢谢两位大哥请我们喝酒。”
高个女孩颇有些尴尬：“我去下洗手间，小玲你去不去？”
“我不去。”小玲说。
“你叫小玲，你闺蜜呢？”高个走了，我问“宝贝”
“她叫大腿！贱货！哈哈哈……呜呜呜……”小玲低声抽泣起来，这一系列的情绪变化着实有些惊人，轮到我和老五面面相觑了。小玲靠近老五坐，我示意老五安慰她一下，老五面露难色，这确实不是他擅长的事情。我又指指桌上的纸巾，老五总算像个刚毕业的拘谨的大学生找到了工作。
一会儿，个高的女孩回来了。小玲止住了哭泣，仰起漂亮的瓜子脸用纸巾细心地擦拭眼角。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老五，我是老王。小玲，我们都知道了，就差你了。”我说完，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个高的女孩，女孩也是漂亮的瓜子脸，鼻梁挺挺的，下巴尖尖的，看人时，眼底总透着一股轻轻的哀怨，似是对恋人的不满。女孩莞尔一笑，轻声说：“我是小雅。”
“来吧，我知道说缘分很烂俗，可目前还没有更优雅的词汇来描述这种生命中的不期而遇，那就干杯吧，为烂俗的缘分。”我举起酒杯，振振有词道。
大家很受鼓舞，刚刚因为小玲哭泣的悲伤随着玻璃杯清脆的碰撞声消逝了一些。两女孩的眼睛亮了一点。
小玲打趣我：“隔壁老王，你好有才华的样子，你是做什么的呀？”
大家笑。
“我嘛，当过兵，干过记者，干过餐饮，干过物流，最近失业了。”
“那你失业了，什么都不做吗？”
“老王是闲不住的人，他能什么都不做吗？整天耍流氓呗。”老五凑准了时机，加入进来。大家笑。
“完了，完了，遇到两个流氓，还是有文化的流氓。”小玲说。
四个人，四个世界，碰在一起，话题源源不断。小玲的反差一如刚刚见到时那样，本以为她会比较消沉寡言，却是我们之中最活跃的一个。倒是小雅，甘为陪衬，不多讲话。被@到了，才会搭话。聊着聊着，大家彼此基本的信息都为对方所掌握了，至于能相信几分看个体差异了。
两女孩都是南大的学生，小玲大三，学广告，小雅大四，学心理。她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山东烟台。初中时相识，一直腻在一起。同时报考了南大，小玲落榜，复读后如愿。她们又腻在了一起。
小玲不胜酒力，又抢着喝，小雅拦着，却拦不住，自己反而替她挡了几杯酒。两女孩心里有事，随着酒精在不断发酵，这结果初步显现便是小玲吐过之后收拾不尽的些许狼狈。
凌晨两点，我们从酒吧出来，小雅扶着小玲，屡次被撇开，却又黏上去，要护着她。要分别了，小雅再次礼貌地表达了谢意，拉着小玲要走，却拉不动。我和老五点起烟来，等代驾。在此微妙的时刻，我们也不敢再上去帮她们的忙，怕被误会。
小玲挣脱小雅，跌跌撞撞地朝我们扑过来，跟老五撞了个满怀。抬头傻笑着，站不稳，却冲我要烟。我点了一支给她，她笨拙地大吸了一口，被呛成一张弓，不停地咳嗽。终于止住了，抬头问我：“老王，我能去你们那儿吗？”我感到为难，没有回答。小雅跟过来，难为情地抹泪，扶着小玲。小玲仍然是不买账，不停推她。
情况在往失控的方向转变，让我和老五不禁有些担心起这两个柔弱的女孩子，老五看看我，我看看老五。咋办呢？
我把小雅叫到一边，留老五照顾小玲。
“小雅，你学心理，也知道人心里的秘密终究藏不住。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想知道。只是眼下的情形，我和老五都有些担心你们。你们没去处的话，去我那儿吧。我向你保证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你能给我们多少信任。我们起码的底线是，不会做伤害你们的事情。你看呢？”
她疲倦地耷拉下去眼皮，说好吧。又似乎想起什么来，问我：“雨花台区吗，多远啊？”
“开车四十分钟吧。”
代驾来了，他们三个坐后排，我坐副驾驶。小玲晕晕的，倒在老五身上，老五无处可躲，不时向我和小雅眼神求助。小雅无法近小玲的身，我爱莫能助。我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在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高尚一点，远离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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