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的B面有什么

有正即有反，有黑即有白，这是人们的惯性思维。这种思维虽然辩证，但是极端。

《红楼梦》第十二回写了一面“风月宝鉴”（鉴，镜也，本文这两字互用）。这面镜子很奇怪，正面照，镜子里是一个美人，背面照，镜子里是一个骷髅。骷髅，含“死人”、“魔鬼”等多层意思。

从哲学意义上说，“风月宝鉴”的故事告诫人们：世间的许多事物，其真实的本质往往深藏在它的反面，其正面的表现常是一种假象。因此，我们看待它，研究它，应当从反面着眼。

科学也是这样吗？非也！

科学不像红楼梦里的“风月宝鉴”那样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具有截然相反的两面，也就是说科学没有所谓的正面和反面。但是众所公认的是，科学具有多面性，视角不同，科学带给我们的结论不同，因此科学常常存在争议。科学的发展让我们对自然现象有了较深层次的认识，使我们摆脱了愚昧和恐惧并促进了技术的进步，而技术的进步带来了社会经济的飞跃发展、生活面貌的日新月异，这些又让我们感受到了科学的强大和无所不能。但是科学不是真的无所不能，科学面对的问题太过复杂，有些问题科学一知半解、有些问题科学未解、有些问题可能科学无解。另一方面，随着科学的发展，科学揭示的某些真相细思极恐。科学的远方不都是诗也有恐怖。所有这些科学展示出无奈、无解、充满争议和猜想、引人遐思和幻想的方面可以称作科学的B面。

“科学的B面”一词可能是作家眠眠第一次提出。他的《人类学+科学的B面》一书出版后即备受追捧[1]。《人类学+科学的B面》告诉读者，科学没有另一面，科学没有正反面。所谓的科学的A面是我们看到科学光鲜的地方，科学的B面是科学少有人注意或鲜为人知的地方，是科学的冷知识和黑历史。科学的B面也可能是你看到的A面相同的地方，但是由于视角不同，深度不同，可能与你看到的东西不同。

要理解这一点还要先从科学的定义开始。究竟什么是科学？有很多看法。但下面要点没有人能否认，即科学的基础是逻辑，科学的手段是数学，科学的目的只是为了理解自然中（包括人类本身）的现象。

所以，看一个东西是不是科学，主要不是看他的结论正确与否，而是看他所用的方法、所工作的那种方式和程序。由于对世界的认识不断深入，所以科学的结论或理论是动态的。

中国的教育特别是中学及以下的教育常常拔高了科学。课本中关于科学的论述容易给人三大误导：第一、科学等于正确。其实，科学在不断改变自己的结论。科学不是绝对的，科学常常有它的不确定性和它的时效性。今天被奉为神圣的观点也许明天就会被新的观点所否定和替代。相反，今天认为是错误的，也许明天又会被认为是正确的。所以要相信科学和它的时效性，但不要迷信科学，更不要用科学的大棒去否定一切，这样科学才能不断发展。

第二、科学技术能够解决一切问题（或解释一切事情）。我们必须认识到，科学有其局限性。科学也许能无限地提高人类的物质生活水平，但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比如，科学无法解决人与人和谐相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这个人类世界最为重要的问题。因为科学不分善恶，谁都可以利用它，善良的人可以用它来造福人类，贪婪成性的人可以用它来犯罪作恶，而邪恶的人甚至可以用它来毁灭世界，这就是科学的局限性。

第三、科学是至高无上的知识体系。既然至高无上，就不容置疑，这本身和科学精神相违背。由此带来对科学的迷信。注意，对科学的迷信也是迷信。

那么，谁在真正关注科学的B面？在这个方面，科幻电影（包括一些电视剧）无疑走在了前面。为什么科幻电影都是恐怖电影？科幻电影让我们恐怖什么？回答可能需要包括三个层次。第一层：大制作的场景（地震、火山）惊心动魄；第二层：科学揭示的真相骇人。

科幻电影关注的多是科学未解的问题、科学一知半解的问题、科学无解的问题。科幻电影告诉我们：科学提供的知识有限、科学描绘的世界可疑、科学揭示的真相骇人、科学发展的前景堪忧。

我们不知道生命是怎么回事、意识是怎么回事，如何产生；我们虽然崇拜牛顿、爱因斯坦，但我们甚至不知道引力是怎么回事。科学提供的知识有限，科学描绘的世界更加可疑。比如，科学告诉我们：我们用脑看世界，世界是大脑对信息合成的结果。但是我们不知道“缸中之脑”给出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有什么差别。人只有三种视锥细胞，种类之少令人咂舌，就凭这三种视锥细胞就能真实反映缤纷的真实世界吗？

科学揭示的真相骇人。科学的发展颠覆了我们的世界观吗？弗洛伊德说，人具有死亡本能是真的吗？

几百年前，牛顿说：光是直线传播的粒子；但是惠更斯说：不对，光是（机械）波，因为光能够干涉衍射；但是机械波不能再真空传播，而光能，所以麦克斯韦说：光是（电磁）波。然而，如果光是波的话无法解释光电效应实验，所以爱因斯坦说:光还是粒子。那么，光究竟是什么？科学家们无奈了，只好做出妥协，光既是粒子也是波，这就是所谓的波粒二象性。

然而，物理学毕竟是一门实验科学。光是粒子还是波我们测量一下不就清楚了吗？于是就有了双缝干涉实验。然而，双缝干涉实验细思极恐。如果光是波，我们在双缝的后边放上屏，则应当观察到明暗相间的条纹，这是光波干涉的结果。事实确实如此。如果光是粒子，则我们在一个缝后放上一个光子探测器，就可以探测到这个粒子。实验也实现了。那这个结果说明了什么？说明如果我们对上述实验的理解和解释正确的话，那么实验结果受到了我们主观意识的影响。但是，我们从小关于世界观的教育告诉我们，物质不由主观意识决定。问题究竟出在了那里？

最后，第三层：人类未来的前景堪忧，科学发展的前景堪忧。

机器人会取代我们吗？我们在进化，我们的敌人也在进化，我们会被虫子俘虏吗？有比埃博拉病毒还要厉害的病毒吗？等等。

一个没有忧患意识的民族注定是没有出息、缺乏进取的民族。所以，在科幻电影中，我们常常为人类的未来担忧：

如果外星人入侵地球怎么办？

如果小行星撞地球怎么办？

如果人类遭受凶猛的动物袭击怎么办？

如果人类通过生物技术造出怪物怎么办？

如果地震怎么办？

如果火山爆发怎么办？

如果传染病爆发怎么办？

如果海上的大轮船遇到风暴怎么办？

如果……?

显然，任何一个“如果”的发生都会带来一场灾难。所以，科幻片很多又都是灾难片。

参考文献

[1]眠眠，《人类学+科学的B面》，清华大学出版社， 2018年0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