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酒店金碧辉煌，交错的光影照射在洁白雕塑上，营造出不同于闹市的静谧美感。
“你好，”我走至酒店的前台，轻轻叩响喷漆考究的木制前台，引起前台接待的注意，“我需要一间顶层的套房。”
柔和的光芒落在前台所在这一片区域上，倒映出女接待的面孔。
“啊，您好先生，请在此扫描您的身份。”她面容姣好，看上去谦逊有礼、从容不迫，操纵悬浮的摄像头对着我拍摄。
但从她身上散发的窘迫和害怕说明她此时很紧张，她想了很多东西，猜测着我是哪家有钱的少爷，希望我并没有注意到她刚刚工作上出现的小小懈怠——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走进酒店的客人，而她内心最深处的愿望是拥有永远也挥霍不完的金钱。
突然间，女接待害怕的情绪猛然增强，因为那个悬在她面前的光幕显示“查无此人”。训练有素的她立即做出反应，右手一握马上就要召集保安。
“不要害怕。”我看向她的眼睛，压制住她的恐惧，制止了她的动作，“用不完的钱么，举手之劳。我需要一间顶层的套房，好吗？”我微微一笑。
“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遵从自己内心本愿的女接待激动地回应道。
我查看了一下酒店里所有的住户，找到一个愿意在女人身上花钱的男人，轻轻松松达成了她的要求。
接过黑金色的房卡，看见女接待的身子猛地一颤、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狂喜，我就知道，她的愿望达成了。她收到了某位有钱人的点名召唤和赏赐的金钱。
酒店顶层，风景很好。
走廊铺有柔软的地毯，一边是房间，另一边是视野开阔的落地窗。
复古吊灯微弱的光芒映照在呈流线型弯曲的玻璃上，窗外远处是一片高楼大厦，星星点点的灯火与绚彩的光影不断变幻，偶尔会有拉长了尾焰的飞行器宛如流星一般划过高楼之间的夜空。
这是一幅动图，设计者是有如何的美感才构成了这样安静美丽的景色。
我走近落地窗，看见玻璃里的倒影由模糊变为清晰。
黑猫黄褐色的眸子在暗处就像两盏小灯，黑色皮毛看上去几乎和我的衣服融为了一体。我再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外貌，黑发黑眸，再加上一张普通人脸，看上去不破坏美感就对了。
找到自己的房间，扫描房卡后走进了这间套房。
嗷呜从我的怀抱里一跃而下，在地毯上呼噜噜地打了好几个滚，玩得不亦乐乎。毕竟是一只才出生两个月不到的小猫，即便被赋予了智慧，也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增长阅历。各种体验对于它来说，都是新奇的。
我望望隔壁，隔壁那位客人内心深处的呼唤在我接近后越来越来强烈，隔着厚实的墙壁也能感知到他正因为自己内心的愿望愈发强烈而焦躁不已、在书房里不停地来回踱着步。
今晚这一趟，我主要就是为他而来。
想着，我径直穿过墙壁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这位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停下了脚步，手中的特制雪茄冒出缕缕的白烟。
警惕，十分地警惕，但不见一丝慌乱。他在见到我时就已悄悄做出了应对。
不过对于这样心智远胜常人的朋友，我会象征性地装饰一下我们见面的地方。在安静的魔域里，才是适合商讨交易的地方。
“我没有名字，是被你内心的愿望吸引而来。”我回应了他的问题。
但他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相应的推测，希望通过短暂的言语上的交锋拖延时间，寻得破局的关键。
“你的主人是谁？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么？”男人表现得不屑，笑了笑，缓缓地抽了一口雪茄。
“为了表达对你的尊重，我会回答一些你想知道的问题。”我走了几步，坐在了真皮沙发上，“看来你喜欢复古的风格。
现在，你的第一个问题——我没有主人，谁也没有资格。第二个——你的愿望最强烈的有两个，一是希望复活你的亡妻，二是希望你能永远享受你的‘帝国’。”
男人听到后又是一笑，此时他已坐在了我对面的沙发上：“看来你们对我做了挺详细的心理分析。不过又有什么用？想从心理上击败我，是不可能的。而如果你们想刺杀我，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他眼神中带着一贯的高傲，他想要找到突破口，并且他认为自己马上就能破开这个幻觉。
“这不是幻觉，先生。而且我也不是你的敌人，我不需要打败你或者杀死你。”
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以掩饰他的惊讶，很快，他又笑了：“既然你不是我的敌人，这样也未免太没有诚意了。我也并未听说有哪项技术能准确及时读取一个人的思绪。除非——我现在在我的梦境，而你是我想象出来的‘人’，只有我自己才懂我自己。”
“你很聪明，你的意志也比常人坚定。你拥有比大多数人更强大的权利，恭喜你，算你猜对了一半。但是，为什么你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呢？”
男人没有说话。
“因为，你内心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在和我说话的时候，你几乎忍不住把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愿望告诉我。
你愿意相信我，你知道我能满足你的愿望。但你害怕，害怕看到我的眼睛就暴露了你原本的样子，害怕想要满足你自己愿望的同时失去其他更珍贵的东西。”
男人猛吸了一口雪茄，将它按在烟灰缸里，面色沉如一潭死水。
他说：“你很厉害，你究竟是什么？”
“还是在犹豫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我咧嘴一笑，“放心吧，我不会要求你失去什么你珍贵的东西。那对我没用。”
“有流传在过去的一段传说，善于盅惑人心的怪物，它们被称为魔鬼。传说它们居住在地狱里，通过契约与人达成交易，满足人的愿望的同时又会让人不知不觉间失去一切，包括灵魂。
但是，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世界上没有地狱，它只是人们的一个想象、一个幻觉。也不存在能满足人愿望的魔鬼。人情绪的转变由很多因素影响，但是不存在魔鬼这个因素。人所谓的灵魂，其实也不过是由大脑决定、再加上他人的情感认知。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
男人很认真，终于是直视了我的眼睛。
我对他笑了笑，这是人表达善意的一种方式。
他所描述的魔鬼，也比较符合我的情况。既然他说世上找不到魔鬼，那么我就当这个能够满足人的愿望——任何愿望的魔鬼吧。
哦，是那种不一定就必须要朋友们失去一切的魔鬼。
“你可以说我是魔鬼，我已经存在很久了。”
“好的——魔鬼先生，你能满足我的哪个愿望，而筹码又是什么？”
“嗯，任何愿望。筹码由我定。而你，只需要选择接受、和不接受。”
男人苦笑了一下，也终于放弃了犹豫。他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疲惫、而又真实。
“恐怕，任何人都无法拒绝您的交易吧？”
“有的，一些固执的死脑筋。”最近收到的一次莫名其妙的拒绝，就是那块石头。
我随意地靠在沙发上，看着木制茶几的桌面上男人的倒影，继续说到：“有的存在会因为自己坚守的信念而拒绝它内心最强烈的愿望。
你的愿望，我现在只会给你实现一个，你自己选择。”
“为什么不能两个都满足？”
“因为我的筹码不值两个愿望。你选吧，我可以一直等你做出选择。”
天空的东方明亮了起来，驱走了夜市的繁华。
此时的远处，是一片寂静。在晚上放纵自己的人们也终于是累了、休息了。
“先生，我想好了。我更想马上复活我的妻子。”一宿没睡的中年男人此时如释重负，被他抽完的雪茄已经有十二根了。
“可以，我的筹码，给我弄一张能够到处通行的身份吧，还有钱。”
男人的面色一凝，旋即皱起了眉头。
我告诉他：“不需要用你的常识衡量我的筹码。将你妻子所有有关的一切，放在同一个房间里，然后就可以叫我。
当你把我需要的东西弄好，也直接叫我——在心里想到我，然后想着让我出现在你的身边。还有其他问题吗？”
显然，我的筹码和完成交易的方式和他的想象相差甚远。
“关于我妻子的一切，我可以在一个小时内整理好。而关于身份和金钱，十分钟之内就可以完成。你要跟我去一趟吗？”
“可以。”
未完待续
首发于息壤阅读，一篇奇幻的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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