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会在伊尼格斯的门口等待您的来到,魔女阁下。”
卡特斯兰卡仍是一脸温和的笑容,达沃抿了抿嘴,微微点头,转身一步踏出,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风之谷的小楼中。
留在屋子里的几人客套着说了几句,艾尔和海德洛一起离开了魔法部,卡特斯兰卡笑眯眯的坐在沙发上,而莫普林警惕的看着他。
卡特斯兰卡半躺在沙发上,突然笑了出来,微微垂眸道:“怎么?莫非魔女阁下找我这个老人家有什么事?”
莫普林的动作止住,像是被什么定格在了空中,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的人影飘飘悠悠的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校长先生。”
女子的声音从袍子里发出来,一个黑色的匣子被抛到了卡特斯兰卡面前。“我想您一定知道该如何使用它,不是吗?”女子没被面具遮住的红唇勾勒出一个绚烂的微笑,转身消失在半空之中。
“还有五年。”
轻飘飘的声音落下,卡特斯兰卡无奈的扯起嘴角,轻声道:“看来还真的是她…”旋即转身离开了魔法部。
风之谷———
空着的帆布袋被随手放到了地上,银紫色皮毛的大猫眯着眼睛窝在地毯上,二楼的储藏室中飞舞着几串被细铁链穿起的木箱,一个橱柜的下层被拉开,宽大的抽屉中原本罗列的整整齐齐的瓶罐缺了几个。
达沃的眼睛里红芒闪烁,沉睡时被分裂出的意识在继承风之谷时就已经与她融合。达沃没有拿出魔杖,她揪着细铁链的尾巴将箱子从空中拽了下来,绑在地上专门设置的扶手上。
达沃正在找一种能够抵挡他人探测的药剂,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几年前的某一天风之谷界灵突然告诉她的事——她并不是人类,而是某种还没有被确定的种族。虽然魔法界各种族间还算是和平,但是她的身份在没有觉醒之前绝对不能被发现。
箱子旁边,白发的魔女微微皱着眉头,纤细白皙的手掌中握着一个玻璃瓶,瓶中的药剂所剩不多,勉强遮住大半的瓶底。“呐,看起来很快又要采购一些材料了……真是好麻烦啊….......”达沃将瓶中的药剂倒进口中,苦中带酸的味道使她皱了皱眉头。
“………”
第二天早晨,达沃难得的穿上了风之谷魔女的衣服,毕竟她需要给卡特斯兰卡———伊尼格斯的现任校长足够的尊重。
服装整体以黑为底色,衣角边缘用金色的植物纤维绣着环环相套的炼金术阵。上身的衣服有两层,黑色的短袖上衣微微露了点儿腰,不过却被高腰长裤挡住。达沃在腰上系了腰带,不过并不是为了好看,腰带中被延伸过的夹层里被放置了数根淬了药物的银针。白发的魔女整了整有些褶皱的阔腿长裤,裤脚在脚踝那里微微向内收起,掩饰着系在小腿上的一把匕首。达沃挑了一双黑色矮跟皮靴,皮靴的脚跟处分别有两颗微缩的炸药,这些小东西曾在以前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偷袭时救过她的命。
达沃像往常一样将发带系在手腕上,披上上身外层的半身黑色披风后离开风之谷,她需要从熙市走近道去往渤南海,再从渤南海前往伊尼格斯所在的大陆,虽然黛莲娜完全可以直接把她送到伊尼格斯附近,不过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遵守。
唤起手上戒指里的黛莲娜,达沃到达熙市中心的月湖旁边。此时熙市的天还没有亮,一个白发的黑袍人抬脚走进了看不见底的湖中。
“………”
走进湖中,达沃并没有感受到脚下有水的存在,但是她却能看到腿边被惊起的小鱼,达沃继续像更深处走去。当月湖中的水漫过头顶的那一瞬间,达沃的眼前一片漆黑,转而人已经到了渤南海的岸边。
渤南海是A179上第二大的大洋,海上有十九个较大的岛屿,小岛数个。
此时,达沃所来到的半球还没有走进阳光的怀抱,一切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夏季的海风吹拂着衣袍,白发的魔女微微挑了挑眉,从克诺洛斯中取出一枚赤色鱼埙。
“呜—呜呜———”
神圣、典雅、高贵、绵绵不绝的鱼声从小小的红埙中弥散而去,隐约间甚至能听到悠长的龙吟。
“来——来———”
几句呼喊声自远海传来,声悲而幽幽然,一种神秘、幽深、悲凄、哀婉的情绪从海中传来。
达沃放下手中的埙,静静的等待了几秒,海面渐渐泛起了银色的迷雾,一个红衣人撑着一只木船从雾气中走来。
这个红衣人叫做渔歌子,他前几世的名字已经在他成为摆渡人的这千百年中忘记了。达沃向他微施一躬,走到木船上坐下。
“来——”
渔歌子高声唱到,那声音不算大,但是却传得很远,竟给人一种心脏灵魂被震撼的感觉。达沃定睛看了看站在船头的红衣人,心中不禁有几分唏嘘,她听风之谷界灵讲过渔歌子的故事。
别世兽界有远古异种,一名凤来,一名风归,凤来是哥哥,比凤归出生的早。
兽界的居民都是要去人界历练的,凤来也不例外,在他出生的同一个巢穴里,安静躺着另一颗蛋,离开之前,凤来不舍的看着那颗蛋,里面是它还未出生的弟弟。
过了一段之后,在凤来发现凤归产生自主意识的时候就从人界回到兽界守着弟弟。
因为上一世的灵魂缺失,凤归的孵化期很长,他在卵中生长了十几万年,凤来也在他的身边守了十几万年。在等待弟弟孵化的时候,凤来给凤归讲他在人界看到、听到的趣事,凤归也是很认真的听着,时间就这么过了十万年。
在凤归感觉自己快要孵化的时候,他听凤来说他救了一个从人界来到兽界的孩子,养在离孵化地不远的小屋里。在后来的几年里,凤归常常能听到凤来给他讲关于那个被救的孩子和人界的故事。
有一次,在凤归最后一次见到凤来,也就是凤来离开兽界的那一天,凤来告诉凤归,他想在凤归出生之后带他去人界,他见过人类的温暖,从未有过那种感情的他常渴望那种亲情和友情,凤来还告诉凤归很多有趣的故事,凤归也开始期待着出生之后到人界的生活。
可惜意外很快就发生了,在凤归孵化的当天,凤来在人界被杀死了,从凤来断断续续的传来的记忆里凤归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凤来选择重修成为人,他想得到那些让他感到温暖的人的感情,无奈在重修成人后凤来很不幸的被人发现了,将凤来是远古异种这个消息告诉他人的人正是那个被救回来的孩子。那个孩子的父母辈是几个强大的修真者,他们将凤来打成重伤,凤来逃入人类的部落。那个部落里的人很热情的接待了他。
那段时间,几乎是凤来除了无数次在梦里幻想着自己的弟弟出生之外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部落里的人对凤来非常友善,凤来在那个部落里住了将近一年,凤来开开心心的帮那些部落里的人做事,甚至认认真真的、真诚的用自己的天赋为部落里的人祈祷,护着那里的人们。只是凤来不知道,那个部落里的人大多都是从各地前来躲避他人追杀的亡命之徒,他们知道凤来的身份,却把凤来养着,不留声色的悄悄抹去凤来记忆,就是为了得到一颗远古异种的晶核,一种只有在兽类的精神状态极其狂暴的情况下才能得到的晶核。
那一天在凤归出生的当天到来了。
那一天是那个世界最重大的节日,是一年的第一天,一个所有人都应当得到祝福的一天。部落里的人做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邀请凤来一起,凤来非常开心,他以为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感觉,他高高兴兴的吃下了这最后一餐。
凤来没有太多属于恶的情感,也没有过人告诉他人心险恶。
凤来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为了得到那样的一枚晶核部落里的人狞笑着告诉他了一切。
他一直都在用最善的眼光看身边的一切,可是只有他没有带上那层厚厚的面具。。
他孤独的出生,孤独的修炼,每日见到的是满目茫茫无垠的群山,最渴望的,无非就是亲眼看到弟弟出生,好好的长大成年和人世间的那一抹温暖。
可惜了。
………
凤归出生之后察觉到兄长的死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动的跑到人界屠了那个部落。
整整一个数千人的部落,一夜之内化为焦土。
没有一个生命存活。
随后,凤归陆续找到那几个将凤来打成重伤的修真者,彻彻底底的摧毁了那些修真者的一切,什么都没有留下。
最终,在凤归杀掉最后一人的时候,世界规则所化的因果也到了。
凤归自知作孽无数,是无论如何也扛不住那劫。
于是凤归回到了凤来死去的那个地方,自杀在凤来死去的地方。
凤归死去之后没有被冥界收留,而是被当时出门游历的风之谷魔女带到这个世界转生成为了海的摆渡人。当时的风之谷魔女用一道魔咒吊着凤归的魂魄,给凤归一个有可能再次看到凤来的机会。
一个有可能再次见到凤来的机会,一个负责带领转世的灵魂去下一个世界的资格,一个几乎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几率。
凤归为了感谢当时的魔女,用自己的骨骼制作了达沃先前吹响的赤色鱼埙,一个能够驱使他的信物。
千百年过去,凤归总是在乘船时喊着凤来的名字。
凤归一直记得两个名字。
一个是他的,这是凤来给他取的名字。
另一个就是凤来。
十几万年的守护,凤归都知道的。
凤来还是没有等到凤归。
凤归还是没有见到凤来。
凤归出世的时候,正好就是凤来陨落的时候。
.........
“来——来———”
达沃垂眸看向水面,星河倒映在水中,熠熠生辉。
.........
“吱呀!”
木船靠岸,达沃走下船,凤归,也就是现在的渔歌子,将船转了过去,驶进浓雾之中。
“你会等到他的!一定。”达沃忍不住开口道,说完,白发的魔女向伊尼格斯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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