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响了。
“谁怎么这么早打电话？才6点50呢，骗子也不能这么早就开始对家庭电话进行轰炸吧。”先生咕隆一句，极不勤愿地从暖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自从人手一机之后，座机好像成了每一个家庭的摆设，静静地立在桌子的一角，偶尔响起，必定是告诉你信用卡欠费公安局来电电话信息泄露之类让你哭笑不得的录音言语。
“爸爸，弟弟起床了吗？”是女儿！这孩子，昨天晚上才给我打了电话，腻腻歪歪满眼兴奋地跟我讲了一大通同学几个合力解决出一道物理难题后难以抑制的心情，难道兴奋得昨晚一夜没睡着今天一大早还要继续给我分享“通力合作豁然开朗我成功了”的喜悦心情吗？
“没有呢，这么早，有什么事吗？”先生问了一句。
“没什么事，一会弟弟起床了，我再打电话给他。”
十分钟后，弟弟起床了，还没穿好衣服，他的电话手表就响了。于是他提着裤子飞奔进客厅。
“弟弟，你终于起床了。到我房间去，打开我房间衣帽间的灯，打开我的衣柜门，拉开我装袜子的第一个抽屉，再拉开我装袜子的第二个抽屉，最里面的一个小格子里，看到了什么？”好神秘啊，姐姐一步步指挥，弟弟一步步操作。
一个小小的包装得很精致的礼物盒赫然印入弟弟眼中！
“哇，礼物！姐姐，太谢谢你了，耶！姐姐给我准备了圣诞礼物喽。”弟弟飞奔出姐姐的房间，向我炫耀，甚至忘记了挂掉电话。其实我一直跟在他后面。
儿子手捧着礼物盒，左看看，又瞧瞧，上下瞅瞅，下望望，又在耳边轻轻地摇一摇。
“妈妈，你猜这里面是什么？”
“我哪知道，打开看看呗。”
“不行，我不要打开，我要等着姐姐周末回来，我们一起打开，我要跟姐姐一起分享我的快乐。”说完儿子又把礼物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抚摸，又摇一摇，礼物发出了轻轻的声响。
“我猜它是个蛋蛋，你听，有滚动的声音。”
“有可能，圣诞圣诞，里面应该是个彩蛋。也有可能是个乐高小人呢，你说呢？”
儿子没有接话，一早上，吃饭都心不在焉，但满脸一直挂着喜悦。
“妈妈，我也要给姐姐准备个礼物，昨天我们才学的，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说，我给姐姐准备什么礼物好呢？”
“姐姐长大了，不用准备了，你开心她就开心。”
“不行，妈妈，等姐姐周末回来，我用乐高材料给她拼装一个。”
儿子的话一下子把我的思绪拉到了十年前。
那时女儿还小。打她记事起，每个平安夜，她都会把房间的窗户打开，准备一只袜子放在床头，有时候是圣诞袜，有时候是自己的臭袜子。放自己臭袜子时，我常常警告她要把袜子洗干净，不然圣诞老人不会把礼物塞进臭烘烘的袜子里。就这样每个平安夜，女儿都会怀着她的梦想进入梦乡，半夜妈妈圣诞老人就把礼物偷放到她的床头，当然妈妈圣诞老人会提前好几天想方设法打听她喜欢什么。每个圣诞节的清晨她都会满心喜悦。
有一次妈妈圣诞老人给她准备了一盒圆圈状的巧克力豆。造型很别致，圆环形的包装，每个小小的巧克力豆就像一个个精灵一样围成个小圈。早上上学，她执意把礼物带到学校去，我警告她说，带去会被同学拿走的，她不听。第二节下课，她哭丧着脸跑到我办公室对我说巧克力丢了，就在她下课去洗手间的那一瞬间。第三节我让课的时候，发现她后桌的男孩子正在偷偷吃巧克力豆（那时我还是她的语文老师），我忍不住笑了，没有告诉她这个秘密。
打那以后，她告诉我，妈妈，你不要再给我准备圣诞礼物了，我知道了圣诞老人是你！我哈哈大笑，扮演了七八年的角色，终于被识破了。也或许女儿早就知道，只是想享受每年一次的神秘吧。
"妈妈，拜拜，我要去上学了。”儿子拿着礼物往书包里一塞，踢踏着鞋子，出门了。
“儿子，礼物别带，小心丢了。”
“不会的妈妈，我只放书包，下课时偷偷看一下。”
还没走出门，儿子又转回来了，趴在他的玩具堆里。
“要迟到了，别玩玩具了。”我催促道。
“妈妈，中午送饭的时候，你把这两个百宝箱带给姐姐，我送给她的圣诞礼物，祝她每门功课都考100分，来而不往非礼也。”
“可是姐姐的每门功课都是150分呢。”
“那就祝姐姐每门功课都考150分，考满分。”
儿子满意地上学去了。
可能是我老了，也可能是因为国家号召不过洋节过自己的传统节日，今年我没有给儿子准备圣诞礼物，尽管他已经问了我好几次了，我都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回绝了。其实想想过洋节也没有什么不好，只不过是给孩子们找一些生活的乐趣，找一些相互爱着相互关心着的表达方式，找一些童年的回忆，功利一点来说给孩子们找一些写作的素材，一箭几雕，何乐而不为呢？
套用当前最流行的话来说，生活需要仪式感，无论成人还是孩子，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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