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某种目的,我租用了领居家的一只鸡,邻居很热情地从鸡舍里抱出一只母鸡交给我,脸上洋溢着朴实的笑容。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很感激他。我满怀感动地为它搭了一个窝,我把对于邻居的感激一股脑地塞在它身上。我为它准备了许多谷物,它们富含营养,种类繁多。对于一只鸡来说,这是难得的美味。
它吃得很欢,从它的护食上就能看出这一点。它尽力把翅膀张到最大,牢牢地护在盆上,把整个脖子都塞在食物里,使劲地啄着,一下又一下,如果不是盆沿离地面还有着一段距离,它可能已经把整个身体都扑进去了。
看到它对新的食物如此热衷,我想我对它的感情已经发挥得淋漓尽致了,我终于可以放下些感激,少些内疚,心安理得地开始自己的实验而不用担心别人会不会背对着我说我的坏话。对于一个人来说,这种感情无疑是难得的,对于一只鸡来说……对于一只鸡来说,似乎除了美味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至少,我从未见它下过蛋。
虽然我的目的并不在此,但这已经足以让我对我的邻居产生些许疑惑,连带着,对这只母鸡的感情也淡了不少。
一开始的时候,我心有愧疚,我为我的大胆想法而感到恐惧,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地开始明白我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
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因为它,因为它是一只不能下蛋的母鸡。那么让我们回到原点,邻居为什么要面带笑容地租给我一只不能下蛋的母鸡呢?虽然我已经说过,我的目的并不在此,也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但这无疑是一件不怎么完美的事情。
试想一下,一只鸡,不能下蛋,这对于一位饲养员来说是一个多么悲惨的结局,虽然我曾很明白地对他说过,我并不要求它可以下蛋,但这并不能打消我对他的抱怨,这一切都是因为价值的不相等,是故意的隐瞒,是对我的不公平。
倘若在一开始的时候便说明问题,租一只可以下蛋的母鸡是需要付租金的,而租用一只不能下蛋的母鸡只需要提供鸡食即可,那我想我会很乐意地租用这只不能下蛋的母鸡,而不是被当成一个无辜的冤大头。
诚然,一只不能下蛋的鸡是没有价值的,非但没有价值,还会白白地浪费掉许多粮食,邻居的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他为什么要牵扯到一个无辜之人呢?倘若需要付费,设置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格,那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虽然这一切都令我异常不满,但我并没有说什么,虽然我并不知情且被故意隐瞒乃至欺骗,但至少现在是公平的,他放心地把鸡交给我而不担心血本无归,那我就应该对得起这份信任,而对于他的隐瞒,我自然不需要刻意地去同情。
我把鸡喂得很胖,大概是因为在原主人家不受待见的缘故,它的食量足足是普通母鸡的两倍还多,这无疑是一个恐怖的数字,但却正合我意。
我把它喂得很胖,然后脸上洋溢着和邻居一样的笑容,满怀感激地把鸡还给了他。我要如何形容他当时的表情呢?他似乎有些发愣,亦有些懊恼,还有些莫名的不知所措,但最终都变成了愤怒。然而大概是因为那只胖胖的,依然瞪着小眼睛恋恋不舍地望着我的母鸡,他的愤怒并没有表达出来变成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而是把他的脸憋成了酱紫色。
我欣赏着他的表情,就如同当初的他欣赏我的不谙世事一样,他对我有所隐瞒,但并没有收费,而我呢,对他一片赤诚,并且给他还回来一只胖胖的,不能下蛋的母鸡。
我觉得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会对母鸡有心理阴影。羞愧、懊恼、可惜、愤怒会一直伴随着他,只要一看到母鸡他就会立刻想到我,继而想起这件事,想到那只胖胖的母鸡。他一定会后悔,如果他当初没有隐瞒,没有为了一己之私去损害他人的利益,给了我一只能下蛋的母鸡,即使收取一笔不菲的费用,那他也一定会收获一只胖胖的,能下蛋的母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一只无辜的不能下蛋的母鸡好似累赘一般爬在他怀里无辜地望着他。
至于那只自始至终都充满了无辜,被拿来做实验的母鸡,我想如果它的主人不想损失太多,那他最正确的做法不是把鸡卖掉或者吃掉,而是带着它去看兽医。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而我的那杆秤正是等价交换。他的免费得到了很好的回报,而他的欺骗和隐瞒也得到了很好的惩罚。而我呢,我始终都怀着感激之情,我并没有损失什么。毕竟,如果他租给了我一只价值不菲但却不能下蛋的母鸡,那结果只会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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