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六年, 窦太后崩,田蚡被用为相,窦婴却是日薄西山,门庭冷落,再无进身的希望了。他默默不得志,独有一灌夫还愿与他来往。
灌夫何许人也? “夫不喜文学,好任侠,已然诺。诸所与交通,无非豪杰大猾。家累数千万,食客日数十百人。陂池田园,家族宾客为权利,横于颍川”,形同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
颍川(今河南禹州市)有儿歌唱道:“颍水清,灌氏宁,颍水浊,灌氏族。”对灌氏恨入骨髓。
窦婴向具“喜宾客”的虚名,这些宾客都是趋炎附势、鸡鸣狗盗之徒。窦婴位极人臣、炙手可热的时候,他们利用他以谋得一官半职。一旦人去楼空,荣辉已逝,便弃之如敝屣,作鸟兽散,另投权门,重攀高枝去了。
最后,窦婴落得与一好酒尚气、横霸乡里的灌夫相交,并因其获罪被诛。这也从一个侧面证实了窦婴之为人。
窦婴的失势已成定局,他本人大概已意识到这一点,再也不敢自作清高了。转而露出了巧言佞色、谄事权贵的丑态。
一次,惹是生非的灌夫强邀田蚡第二天去拜访窦婴。“魏其与其夫人益市中酒,夜洒扫,早帐具。至旦,平明,令门下候伺,至日中,丞相不来。”充分暴露了窦婴的一副势利俗肠。
但是田蚡不过是偶作戏语,虚诺其言,并无意前往。后经灌夫强请,才款车而至,席间 又傲慢无礼。
灌夫是一种骄横跋扈的脾气,如何忍得下这口气,遂出言侮慢田蚡。窦婴见势不妙,只得扶灌夫归寝,又卑躬屈节地向田蚡赔不是。一团拍马屁的美意反而成了驴肝肺。 窦婴自此便与田蚡结下了更深的仇怨。
田蚡虽然面上一团和气,装出全不为意的样子,内心却无一日不想置窦婴、灌夫于死 地,只是苦于一时找不到借口。
又一次,田蚡通过其下属籍福致意窦婴,想得到窦婴城南的一片膏腴之地。窦婴心怀怨愤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叹息说;“老夫虽弃,将军虽贵,宁可以势夺乎?”他拒绝了田盼的要求。
灌夫闻知此事,又大骂籍福。话传到田蚡耳中,更激起了他的私愤。
元光四年夏,田蚡娶燕王女为夫人。王太后有诏,令列侯宗室前往祝贺。窦婴至灌夫家约他同往,灌夫不愿,窦婴强请而行。
宴席之上,灌夫遭田蚡和一群势利宾客的羞辱。灌夫借酒撒疯,怒骂李广和程不识。田蚡遂以骂座不敬的罪名将灌夫投入宫廷监狱,并派人追查其所犯前科。
灌夫本是地方一霸,他通奸猾,侵细民,家累巨万,横恣颍川,无恶不作,此时诸罪并举,灌氏支属全部被捕,后被处决。
在灌夫待罪囹圄的时候,窦婴曾多次设法救他,以至朝堂之上,当面争执。文武百官或是田蚡,或是魏其,更多的则缄口不语、首鼠两端。
汉武帝碍于二人俱是外戚,不敢决断。王太后探知,大发雷霆之怒:“老娘现在还活着,人人都想欺负我兄弟。假如有一天我一口气不上来,死了,我弟不是更成了俎上鱼肉,任人宰割吗?再说皇帝他不痴不傻,怎么就作不了主!他是亲外甥,尚且不向着舅舅,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别人谁还靠得住!” 一副泼妇骂街的偏执口气。
武帝无奈,“遂使御史簿责魏其所言灌夫,颇不雠,欺谩。劾系都司空。”眼看窦婴性命不保,满朝文武又都成了缩头乌龟,无一人敢出头为他说话。
窦婴曾受景帝遗诏,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 他求活心切,乃使昆弟子上书言之。
书奏上,武帝命宫廷秘书查核副本。此时田蚡当政,副本自然是查不出的。于是有人上书参幼窦婴,告他“矫先帝诏,罪当弃市”。元光四年十二月,窦婴弃市渭城。
司马迁在《魏其武安侯列传》后评论说:“魏其诚不知时变,灌夫无术而不逊,两人相翼,乃成祸乱。”
(选自“中国历代外戚”)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