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酒吧。他酒量不胜,和朋友打了一声招呼,走了。
单身公寓离酒吧不远,三公里左右。喝了一两杯而已,不想多花钱去找代驾。神志还算清醒,走到地下车库,按下感应器,传来嘟嘟嘟几声,他循着声音,找到了自己的车。
这车七八万,是乡下父母掏了全部毕生所存,全部家当给买的。他心怀愧疚。出来工作,不能让父母减轻负担,反而花父母更多的钱。然而当他手握方向盘的时候,他又忘了这份愧疚。
路上,没有车辆,没有行人。只有昏黄的灯光。他有点困,酒劲也有点上来了。不想下车,他想打开车窗去吐,也好让凉风吹一下。
打开车窗的,头伸出窗外的空挡,她看到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跑了出来,跑到他车前,毫无预警。
他吓着了,酒醒了,他猛刹车,寂静的路上,穿出刺耳声。
车在离女人三米后停下了,他向后视镜看去,一大滩血。
呆住在车上,他想起一个人在城市的生活,年迈的父母,读大学的妹妹。他不想坐牢,他是一家未来的重担。
倒车,向后碾了去,他在后视镜看到,女人在拼命招手,嘴巴长大,瞳孔里都是紧张。
“不要!不-------”
随后,是身体被车轮碾过的渣渣声。女人断气了。
他来回压了三遍,肉泥早已紧贴着地面。
他脸上都是汗,吞了一口唾沫,汗顺着脸皮抖落。
车清洗干净,已是早上。整个人呆滞的走进了单身公寓。门口的老大爷和他打招呼,他目光呆滞。进屋,愣愣的坐在沙发上。
他向公司请了假,说自己被车撞了,腿扭伤。
接连几夜,夜夜梦见女人。
梦里,女人头发还是披着,遮住了半边脸,眼睛流血,表情冷淡。
就那样看着男人,也不说话。很是骇人。
怕,没有人可以诉说。负罪感时时拷打着他。几月后,他辞了工作,面容枯槁,只剩了个人形。
一夜,“啊~~~不要~~~” 嘶喊着,双手在乱抓,眼睛和嘴巴都是睁开的,整个人是无意识的。
他看到女人,在他上方,头发飘动,被头发遮住的半边脸露出来了。上面长着蛆虫,一条条的,清晰可见,在女人脸上,缓慢的爬。女人眼神肃冷,伸手就要扼住他的脖子。
慌乱中,有敲门声,女人跑了。
男人醒了过来,身体直直的起来,双手扭着被单,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在抖动,嘴唇青紫,活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死人。
敲门声还在继续,灯都没开,男人下床去开了门。
是隔壁老人。
“我听到你刚刚叫的很厉害,你是怎么了吗?”
隔壁老人,独居,子女都在国外。他有时会过去看看老人,远亲不如近邻,久而久之,老人对他产生亲近感。
他痛苦流涕,跪在老人面前,嘴角抽搐,唾沫横流,说自己梦到了一个女人,脸上长满蛆虫的女人,要杀他。
老人安抚他,说这附近今日死了个人,是个女人。被车碾压过去的,尸体都拼不全。怕是不瞑目,留在世间作害。让他不必担忧,老人给了他一块玉佛,说辞能保他。
他听了更惶恐,哭着说的断断续续:“那女人---就是。。我。。。我碾压的。。。我还压了她三回。。。三回啊。。。我罪孽深重。。。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听了,老人脸色凝重,扶起他坐在了床上。
细细的问了他细节,男人都说了。
老人提议,明晚留他一宿,他可见女人。男人允许了。
这老人,年轻时候,从过师,会算命,会驱鬼,知晓人来世今生。
夜里,男人和老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不开灯。十二点,门沙沙的自己开了,一只不穿鞋的脚踏了进来,进而是两只,身体,整个人都进来了。男人还是怕,老人抚摸着他的手,安慰他。
女人看到老人,目光更加凶狠,飞得就上去掐住了老人的脖子。
老人目光祥和,看着女人的那半张长着驱虫的脸,一只手拿出一张黄符,贴在女人身上,女人不动了。
男人看的怔怔的,老人对他说,你们前世有仇啊。
老人取来一只碗,放了水,让男人放血。割了女人的头发,放进去。那头发与血,竟融合在一起了,绕着血液不放。男人诧异。随后,混混迷了去。
梦里,民国时期,他是将军之子,女人是将军的妾,深得少将宠爱。几年后,将军家面临满门被杀。
原来,女人是敌军派来的间谍,伏在将军身边,为了偷取战地资料。
机密被偷,重要战役,全军覆没。将军负最大责任,一纸书,满门绝杀。
他躲在床帘后,奶妈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出声。他看着自己不满一岁的妹妹,被人一剑刺穿。
此后,他流落民间,他恨这个女人。他发誓要翻身,但一辈子都是底层人民,无妻无妾,无子无女,流落街头,乞讨为生。最后在寒夜里,蜷缩在墙角,死了。尸首被流浪狗一块一块叼了去。
他眼神翻动,老人将他那一碗水,撒了一半给他,另一半,撒给了女人。
一人一鬼,醒了。
男人看到女人,眼猩红,要杀了女人。好似忘了,今生,他杀了她。女人面容有些松了,不似往前,一脸平静。
老人说:“你们是前世有仇啊,前世仇不尽,今生要还。”
女人看着男人,不说话,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流过那半边烂了的脸,蛆虫爬的更厉害了。
“对不起。”
女人走了,男人小小的呼了口气。感谢了老人。
第二天,又来一阵敲门声。男人开了灯,去看了门。
“警察,跟我们走一趟。”两个警察,手里拿着证件示看。
男人愤怒的回头看老人:“你为什么要害我!!”
挣扎已无用,被带着手铐,拽上警车。还在死死的挣扎,愤怒的喊:“你为什么要害我啊!为什么啊!”
老人站在门口,看警车走远。
男人被判死刑,缓刑一年。
一年后,老人在一个写着爱女的墓碑前放了把菊花。跪坐在碑前,顺着碑上的字,一个个的写上去,慢慢流泪。
身后,秋风卷起,太阳落山,残阳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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