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真正下了海，却想上山
真正上了山，却在看海
其实你所拥有的，都被渴望着
愿你没有欲望，却常常被满足”
一
“老师，你去过西藏？”
“老师，西藏真的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老师，站在珠峰可以看到整个中国吗？”
林学智被学生们热情地问答搞的不知所措，作为班主任，看着在补课期间的学生们百无聊赖，为了激发他们的兴趣，也为了打发这无聊的时间，所以给学生们讲述了下自己在西藏的故事，没想到效果极佳，就连后排几个玩手机的人都吸引了过来，不管比赛的输赢了。这对能说会到的人来说不算什么，这对于纳口少言的人那可就是个大事，突然受到如此关注，那不得受宠若惊？比如林学智，自己讲课都没达到过这种程度，一时不知怎么做，仿佛尴尬症突发，搞的林学智直挠后脑勺。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群学生纠缠，熬到了晚自习结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这是办公室的门被“啪”的一下打开了，是后排的一群男生，站在离林老师俩三步的地方你推我推，不好意思开口，这可又把林学智搞蒙了，最后还是一位看起来很豪爽的男生，直接跟林老师摊牌，他们想在高考考完后去趟西藏，也许是被林老师在晚自习时所讲述他小时候的故事以及西藏本身所吸引，总之是想去西藏。然后是全体男生都围过来，求林老师带他们去西藏。
“行，OK，这事还不简单？高考考完，走你！”林老师收拾完东西，再转头给他们一个走你的手势，然后这群男生往后一撤，鞠躬45度，拱手行礼：“谢！老师！”
然后他们就又开始你推我推出了门，然后一出门，林学智在屋里就听见超大的欢呼声，整个教学楼都在颤抖，“害，这些孩子。”林学智笑了笑摇摇头摆出一副无奈一样，他也出去了，他把门锁好后，转头一看发现他们还在！
“干啥的？”
“这不等你吗？”他们嬉笑着，“走，一起！”
一位老师和五位学生在不太亮的灯光下展现了一副《师生灯下行》画卷，多和谐啊！
……
“哎，老师你看这月亮真圆啊……”其中刚才那个豪爽的男生抬头看月说到。
“今儿得十五了吧”一名胖同学感叹到，“高考不远咯。”
“啥呀，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你知道啥呀，天天搁着感慨万千。”胖同学旁边的一位同学立马回怼。
“先别说话，你看这，明月，清风，小桥，流水，哎呀呀，惹得想吟诗一首！”一名有文艺腔的学生不禁想要作诗一首，旁边的人立马劝道：“别别别，自己人勿伤，勿伤。”
林老师只在一旁默默赏月，仿佛有心事，这群人中最高的一个人也跟着赏月，仿佛能理解林老师的心思。
……
“行，老师我们走了，再见！”学生向林老师挥挥手。现在就林老师一人独行了，林老师也不想骑车，就搁那里推着车慢慢走。对，他确实有心事。
本来学生们要去西藏就像给自己心中的一件往事打开了一点点门隙，刚刚看月亮的时候，这扇门已被推开，月光照进心里。
西藏的月亮也那么远啊，他记着小时候他和昆皓就是坐在这样的月光下，坐在西藏高原上，坐在只有他们俩个人知道的地方。昆皓就是他给学生们所讲自己幼时好友。
“昆皓，你将来想做什么啊？”他们在月光下突然讨论了自己人生的将来，自己的梦想。
“我想去当海军！下海！”昆皓在电视里看见海的时候就已被深深的吸引了，但他只能在电视里看到，他痴迷电视中的海，他明白老人口中的“海子”和大海比起来不算什么，就像小巫见大巫。当他听大人们说当海军就可以见到大海了，自他听到起，他就一直期待着。
“你呢？林学智？”
“嗯……我想留在山里…”林学智挠挠头。
“为啥，这山上看不到大海啊！”
“因为我们这太落后，我们的教育不发达啊，我想以后学完后就回来，给咱们家乡做贡献！”
“好！不愧是你啊，学智！你成绩那么好肯定能上大学，到时候我儿就让你教。”昆皓拍手叫好。
“哈哈哈哈”俩人都笑了，他们这次谈话也是在高考前。
二
高考完后，昆皓就迫不及待的报名参加海军了，老人们很奇怪，昆皓不应该选择离家近的地方，家多温暖啊。但他们又怎么会懂得昆皓的爱海的心，也许每个少年都有一颗乘风破浪的心。
昆皓这人学习不咋样，但海军不看他的成绩，他很快就被录取了。
新生营里，训练官告诉这群想当海军的孩子，他们要经过几个月的训练才能成为正式海军，只要成为海军就能看见大海！
昆皓就这样怀着激动的心，夜晚他做起了梦，梦见自己站在大海前，海浪在向他拍打过来。但他很快又醒来，训练又开始了。
他成功的留了下来，他问长官自己会去哪里，长官告诉他，军人要听命令，等待命令吧。“好的，长官！”昆皓向长官敬礼。
昆好上了车，车上只有他一个人，他在车上坐了很久，却迟迟没有听到海浪声。“行了，下来吧，我们到地方了。”驾驶员对昆皓说，“这里是哪里？大海在哪里？”昆皓看着眼前的草木，再望向远方…还是草木…
“这里是海军雷达分站，你以后就工作在这里了。小子，祝你好运！驾驶员摆摆手，开着车扬长而去。留昆皓一人呆在原地发愣。
他能怎么办，只能接受，他提着行李鼓起勇气打开了门，里面坐着一个老人，他正在收听雷达。“哦，新兵？欢迎欢迎，我们这好久没来人了，你放心，地方管够想住那里都管。”老站长微笑着对他说。
昆皓环顾四周、这里只有几台机器，里面是宿舍，很简陋，旁边是做饭处，很简易。 “谢谢”昆皓苦笑。
林学智不负众望考上了大学，是个名校，但在沿海城市，也就是说他要远行了，正巧他父亲在这里支教多年也可以回去了。于是村里人为他们父子俩举办了送行，昆皓参兵没能来。
在沿海城市学习，虽说环境没西藏的好，但这里经济发达啊。要啥有啥，这点给林学智带来的印象很深。但他此时还坚守着内心的梦想—回去！上山！
梦想很快被打破，他在大学谈了对象，他爱她爱的很深，但他的女朋友希望林学智可以不要上山，在这里发展肯定会很好。女朋友也爱他，她不希望他吃亏，也不希望自己吃苦，她在城市里生活久了，上山后会有严重的高原反应，而且山里的物质和这里比差远了。如果林学智可以留在这里，那她就可以说服自己当校长的父亲，给林学智一份工作。没用，林学智还在坚持，但林学智也开始动摇了，他也被这里吸引了，这里比山上好太多，况且这里有自己所爱的人，有爱自己的人。他们为此常常吵架。
林学智最终没有上山，不是因为女朋友的劝告成功了，而是不能。每俩年一次的援藏计划林学智每次都会申请，但上级全都否决了，不是身体不好，就是条件不够，援藏还看啥条件啊？林学智想不明白，林学智最终还是被留在了这里。
三
学生们的请求燃起了林学智的热情，但就在他还没去西藏的时候，昆皓来了。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昆皓与林学智痛痛快快的大喝一场，几年未见，憋了很多话想对对方说，但却又说不出口，只好一直闷头喝酒。
“哎，学智你说这世界真奇怪啊，想上山的人却下海，想下海的人却上了山！”昆皓醉了……
“是啊，运气这东西真难说，它总是莫名其妙的把我们的梦想推给了别人。”林学智醉意朦胧的摇着眼前的酒杯。
“唉，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年都怎么过的，我每天就是搁那里盯着机器看，看信号，就这么看啊看，看啊看…”
“那肯定很苦咯，我在这也不好受啊，想回山，结果不行，不给办，说条件不够，好笑吧，条件不够。”林学智摆摆手。
“但我感觉我好像在那里有了种新的感觉，我每天都会看到那老头一大早就站在望远台上看，我就纳闷他看什么呢？我也登上去看，我看见了雾气，满山谷里全是雾气弥漫，那老头转过头来说：很难受吧，我知道你想下海，当海军的不是为了下海谁来？就像当空军不开飞机那不得手痒痒？虽然我们这里离大海很远，见不到海，看不到船，但军舰因为我们的存在而得以畅快的行驶！也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国家因为我们而和平！他讲完就转过头继续看，我也看，这是我才发现这里的雾不是普通的雾，是海雾啊！因为他们带着海的气息！”昆皓讲完沉默，林学智也跟着沉默。
良久，林学智问昆皓想不想去看一次大海，昆皓又沉默了很久说想…
出发看海的日子快到了，昆皓夜晚睡不着，不是因为激动，是因为太紧张了，昆皓不解，自己不就是一直想要亲眼看看大海吗？咋搁这那么着急不安。出发看海了，快到海边的时候，昆皓突然向司机喊停说想下车，林学智以为他晕车，结果一下车昆皓就给他一直鞠躬道歉。
“不看了，不看了”
“为啥，这还剩二三里就快到了”
“其实我发现海也没有那么好看，还是不看了，对不起，对不起。”
林学智无奈感觉很奇怪，但昆皓却一副卸下重担的样子，他把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讲出来了。
昆皓要走，林学智留他，说有几个学生想去西藏希望他能当导游。
“以前在西藏的时候你比我会玩，你咋不去？”
“在这里住久了，有高原反应，身体弱去不了了，前年爬个玉龙雪山累的够呛，爬到山顶，周围的人告诉我脸色发白。”
“拉倒吧，你这………行，我带他们去，你好好养身体。”
学生们高考完后，林学智将自己学生交付给昆皓。路上，林学智的学生给昆皓讲大海多么多么美，昆皓一脸羡慕，嘴上说想看想看，学生问你刚才来的时候咋不看看去，昆皓说忙，一过来就来接你们这些人了。
在家里，林学智刷着朋友圈，看见那个文艺腔的学生发的图片，照片里的人是自己那五个学生还有昆皓，昆皓站在中间笑，五个学生围在旁边做鬼脸。还配了一文：看海看久了想看山，看山看久了想看海，再不及，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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