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温热的故事。一年前,三年前,五年前她们还是烫的要命,像是爱情般的躁动不安。然后慢慢坠沉,连同我的生命变得平静,分不清到底是痛感或什么。
但我还记得这些姑娘无一例外强大的模样,是从泥土中挣扎着穿过这不值得的人间,然后绽开温柔的颜色,温柔的让人误以为是人间的温暖造就了她们。
X姑娘离家早,上学也早,那时候成绩差的要命,主要不是智商不够,而是年纪小满脑子还天马行空的琢磨蚂蚁搬家,这边加减乘除就漫天砸了下来。学前班那一张猩红画着二十九的卷子破了天般,从此便再无周末。妈妈重金请了主科家教,把她像是锁鸟儿一般的塞了进去,等再抬眼向外望便是大学了。
高原十八线城市,学霸城市,偷井盖城市还有红星城市。X一路这么学着,早都分不清哪里是家乡。习惯了换来换去的宿舍生活便也觉得没什么了。那时候南北方诧异还是蛮大的,南方宿舍的小姐姐们学习玩命却不怎么卫生,北方宿舍仗义自在却不怎么有学习氛围。也无所谓,自己不也没什么上进心不是,要说也就可能是四处漂泊的过,水土不服,肠胃病一大堆,全托这些小姐姐们的福照顾着,时间久了这些小姐姐也是家人了,于是也不因为什么偷着哭鼻子了,渐渐学会偷喝啤酒吸六谷了。许是去多了,适应能力也强大学在北京那会子已经完全看不出什么年龄略小,一幅独当一面的样子,走起路都带风,想来年轻还真是什么牛逼都敢吹。
大学宿舍里住着两位南方的小姐姐,那种没什么个性普普通通做事小心翼翼便也什么交集。X姑娘这个时候已经飘得不行了,一边只跟北京哥们儿姐们夜夜笙歌,一边连住了半学期的小姐姐名字都没分清。可生活就是这样,总会吧唧狠狠给你甩个大巴掌,让你觉得生活特他妈惊喜。
南方小姐姐也自然有着南方的习性,比如学习。是的,晚饭后在图书馆看书到回宿舍继续,凌晨三点睡下,早晨六点继续,这没日没夜的样子比得了X姑娘的失眠了。就这样一个对面盯着屏幕打游戏一个对面背书,半个学期。
九月一过便是寒冬,正赶上X姑娘犯胃病只能蹲宿舍打游戏,门一开进来了两个人影,大冬天风也嗖嗖嗖的进,正准备埋怨,抬眼两个小姐姐面无血色,水杯都拿不稳。定睛一看后面跟着几个陌生面孔,进来也不生疏,啪的一屁股坐在X姑娘新铺的床单上,延着屁股的褶子一路蔓延开。看这架势该是个红星姐们,话不正可能也就是个五环外。絮絮叨叨半天,X姑娘云里雾里还没明白的阵子,红星姑娘随手就叼起床边X的烟来,一边吐着雾一边刺耳着什么小偷,报警,赔钱。
这明摆着事儿啊。眼瞅门口围着探头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了,X的胃疼病就更躁得慌。
起了身走了过去咧了嘴客气的问了两句。这下可厉害了,咱两位小姐姐在图书馆自习把人手机拿了,说是一星期内必须拿钱,要不报警,开除。关了门送走了祖宗,回头看着两个小姐姐呼啦啦掉眼泪,看着特像跳跳虎那动画里粉色不知道叫啥名儿的小猪。可以啊这搞什么,愁死他大爷得了。
“拿了吗?”
“没有,我们俩坐的离她很远,她进进出出好多次,我们没注意,等最后教室就我们了,她进来说手机没了。”
“监控呢?”
“说是晚上都是关闭的,没有。”
“那赔钱?”
“我们没有拿,那手机少说得一个月生活费,张不了嘴向家里。”
“那她报警学校就知道了,学籍怎么办?”
这头便没了声响。X姑娘是懂了。这不是你的家,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你,所有的规则别说参与你压根就不懂,这没声也是最大的声响。瞅着她们转身给男朋友打电话,预计着更伤心的挂了电话,也是没了辙。
从行李箱翻出来张专辑,里面夹着红星首场演唱会内场vip的票钱。
“我多的没有,这些也该够了。”
然后余下的日子X姑娘常后悔把钱那时候拿了出来,肠子青了的那种悔。每天订点叫早拽她晨练,逼迫性吃三餐前要先喝汤,藏烟藏酒藏电脑,强制帮忙做笔记,就这都不止一两次发脾气,但看着给我带回来的饭菜肉都有,余光瞅着她们两个人只着吃一份炒饭,就为了按月按点还钱,X低了头,虽说自己要强的妈不咋搭理自己,爸也想不起样子,但物质没咋缺,也亏了这四处奔波这么久大委屈没咋受。
那年翻过了月份便是X的十八岁生日。过生日请了好多姐们哥们唱歌喝酒,喝到最后咋看咋觉得自己交的都是狐朋狗友,自己也透着股人渣味。赶着门禁回宿舍将近凌晨,推了门看见两个人还没睡下,也顾不上别的冲了厕所就哇哇,丢人也得回来,死厕所都无所谓。一个两个见了我爬下床,从床底下捞出来个违禁小锅,X这时候死人一般趴在桌子上口水直流,抬了眼皮看俩人取出用热水温着的三四枚鸡蛋,递到鼻子底下“生日要吃鸡蛋来年才会健康,多吃几个更好。”
后来X常回想,许是错过了那场一直特别期待的演唱会,但好歹学会了白水煮鸡蛋,行走他方或者玩命加班赚钱的时候,都是靠这手艺不至于饿死。
一个,两个,三个,来年依然会健康。
分别是必然,本就是没交集的个体只是某时的偶遇罢了,各自为了生计而奔波。X姑娘又回了高原十八线城市,摇身一变成了像他妈那样除了赚钱啥也不会的小白领。因了什么原因没地方住。一通电话以后,小姐姐决定来看她,取了十八线和红星的中点,古城。
下了班X抱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坐上了火车。想起你,每次和朋友打打闹闹你都在旁边微笑看着我的样子,每次失眠多梦你都会从上铺爬下来钻进被窝给我擦眼泪的样子,每次逃课闯祸你一脸愁容的样子。就是这样一个胆小听话的普通姑娘买了最贵的机票为了她赶了过来。
你还是像记忆里的那样南方,那么软绵绵。皱着眉说你生活的艰难,说你感情的无措,说你老板的严苛,问着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都被赶出来了都没觉得怎么办?怕什么?想离开就走啊,不知道喜不喜欢那一定是喜欢啊,想见他现在订机票追啊!”
你看,这南方姑娘又笑成了软绵绵的样子,说她喜欢X姑娘,好喜欢她的魄力,好喜欢她的魅力。说知道那场演唱会对X的重要性,很遗憾因为自己没去成。
X微笑着看着对面这个出落得更加水灵的姑娘。两个人就这么一起坐了六个小时,走前南方姑娘结了账。你看。这家伙变大方了,不但结了账还机票说来就来,想起那时候超过十块的午饭不吃的姑娘变厉害了呢?厉害到考了研,厉害到顶着上面四个姐姐的压力从乡村走了出来,厉害到哭着眼泪抹着鼻涕坚毅的生活在红星,厉害到找到了才貌相当的中科院。忘了告诉你,那场演唱会以后X姑娘再没有追过星,像是失了兴趣一般。倒没什么遗憾,因为她学会了更多。比如如何套被套,如何拧干床单,如何坚定的不向命运低头。
你常念叨着想让我把故事写出来,不要总用这么有趣的故事一个人小笼包蘸醋,于是这第一个故事便是你。
我经常坐在南山脚下等星星,星星却没有你勇敢。
我在南山脚下等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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