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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孩童之眼看人世苍凉——再读《呼兰河传》

借孩童之眼看人世苍凉——再读《呼兰河传》

作者: 云翳黄昏 | 来源:发表于2018-08-07 15:57 被阅读121次

          上海是张爱玲的,北京是林海音的,呼兰河是萧红的。

          呼兰河这座小城的居民,麻木混沌的活着。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来回循环地走,那是自古也就这样的了。风霜雨雪,受得住的就过去了,受不住的,就寻求着自然的结果。那自然的结果不大好,把一个人默默地一声不响地拉着离开了这人间的世界了。至于那还没有被拉去的,就风霜雨雪,仍旧在人间被吹打着。”

          病了,去李长春药铺买贴膏药,贴好了就好了,不好的就随他去吧,只要这膏药贴够了十天半月,总算不亏。

          还有掉在泥坑里的鸡狗猪,便宜点花点钱买回来,蒸煮烤炸吃了。一年里虽只有一两次掉泥坑里的猪,却总有便宜的猪肉卖,只要吃了没事,也不管是不是泥坑淹死的还是瘟死的了。

          活着没有热闹可看还算活着吗?呼兰河的百姓最爱看热闹。

          能赶上放河灯、搭台子是最好不过,再不济也总要翻过墙头去看看谁家跳大神或是别人上吊、跳井的戏码。

          老胡家的团圆媳妇被打疯了,请来各式各样的大神,这是必须看的。跳大神看腻了,家家户户的老太太小媳妇又送来一个又一个偏方。再后来偏方也腻了,干脆用大缸给团圆媳妇洗澡,而且是当众就洗的。用滚烫的热水把人给浇昏过去,婆婆媳妇们又找来凉水浇醒。折腾一次哪里够呢?团圆媳妇的尖叫声淹没在众人热闹的议论声里。

          团圆媳妇死了,热闹没了。

          沉寂不久的呼兰河又迎来了冯歪嘴和王大姑娘的新闻,于是大家吃完晚饭又扒上墙头,嚼着舌根,听着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王大姑娘的“不肖”事,看着冯歪嘴的儿子大了,看着王大姑娘病了,看着王大姑娘死了,等着冯歪嘴吊死,谁曾想冯歪嘴好好活着呢,喂着刚生下来瘦骨如柴的婴儿,拉着半大不小的儿子继续撵着磨,一复一日的活着。

        “他们就是这类人,他们不知道光阴在哪里,可是他们实实在在地感到寒凉就在他们身上,他们想击退了寒凉,因此而来了悲哀。”

        所幸整座小城还有一个自由自在的天堂——祖父打理的后园子。

          园子里的花鸟是自由的。

          “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鸟上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都有无限的本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倭瓜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愿意爬上房就爬上房。

        黄瓜愿意开一个黄花,就来了一个黄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玉米愿意长多高就长多高,它若愿意长上天去,也没有人管。蝴蝶随意地飞,一会儿从墙头上飞来一对黄蝴蝶,一会儿又从墙头上飞走了一个白蝴蝶。它们是从谁家来的,又飞到谁家去?太阳也不知道这个。只是天空蓝悠悠的,又高又远。”

          园子里的萧红也是自由的。

          摘个黄瓜吃着,黄瓜没吃完看见一个大蜻蜓,丢下黄瓜追着蜻蜓去了。“玩累了,就在房子底下找个阴凉的地方睡着了。不用枕头,不用席子,就把草帽遮在脸上就睡了。”拆下窗子立在墙边做个“小屋”也是可以睡的。还有满院子的蒿草,“蒿草里边长着一丛一丛的天星星,好像山葡萄似的,是很好吃的。在蒿草里边搜索着吃,吃困了,就睡在天星星秧子的旁边了。”下雨了,把酱缸帽子扛起来,找个韭菜很厚的地方坐下来,啪啪啦啦的雨点就远了。开花了,把十几朵玫瑰花悄悄戴到祖父的草帽上去,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而这自由的一切,是祖父给的。

          “祖父一天都在后园里边,我也跟着祖父在后园里边。祖父戴一个大草帽,我戴一个小草帽,祖父栽花,我就栽花;祖父拔草,我就拔草。当祖父下种,种小白菜的时候我就跟在后边,把那下了种的土窝,用脚一个一个地溜平,哪里会溜得准,东一脚的,西一脚的瞎闹。有的把菜种不单没被土盖上,反而把菜籽踢飞了。”

          掉井里的小猪被祖父买来,裹了黄泥,烧了吃,一撕开,立刻就冒了油。后来又有了鸭子。“我的手满是油,随吃随在大襟上擦着,祖父看了也不生气,只是说:‘快蘸点盐吧,快蘸点韭菜花吧,空口吃不好,等会要反胃的……’说着就捏几个盐粒放在我手上拿着的肉上。我一张嘴又进肚去了。”又想吃鸭子了,去井边等着,鸭子却不掉进去了,干脆拿了秫秆把鸭子往井边赶……引来了祖父,哄着回家去,抓个鸭子烧上。

          跟着祖父学诗,喊叫着,笑闹着,稀里糊涂的学着。祖父总是带着盈盈的笑眼,把一句句诗慢慢讲来,一遍不懂还有一遍,没有厌烦的。若是家里来了客人,就咿咿呀呀念上几句,都夸挺好,祖父的笑眼更深了。

        小孩子是不懂善恶的,老胡家来了团圆媳妇,水水灵灵的小姑娘,麻花辫子红头绳,祖父说团圆媳妇“怪好的”,那就是好的。可是过不久老胡家的团圆媳妇就快死了,老厨子传话说老胡家要‘休妻’了,祖父说“二月让他搬家。把人家孩子快捉弄死了,又不要了。”这句话,只有祖父说,别人说的都是跳大神,下葬的新鲜事。

        磨坊的冯歪嘴子不知从哪儿冒来的孩子和女人,瑟瑟地躺在冷硬的炕上,顶上透着青天。祖父答应了让他搬到磨房南头那个装草的房子里去暂住。磨房的东家却连个破布袋都不给冯歪嘴子留下。过年家里杀猪,吃了晚饭,祖父让冯歪嘴子带几个大馒头去。平常给家里做点小事,祖父也都是招呼他到家里来吃饭的。

        这个温暖和善的老人,是寒凉里的一丝温暖,是冷峻色调里的点点艳红。在萧红眼里,是她童年的唯一,是她的整座呼兰河城。

          祖父死了,呼兰河的故事也就结束了。

        后记:初读《呼兰河传》像歌唱一首童谣,城里的人情风俗都透着新鲜。再读《呼兰河传》却是满目苍凉。遥想当年的萧红,历尽爱恨纠葛的凄凉,孤身漂泊在香港的临时医院,病痛的折磨与精神的凄苦,该是怎样的煎熬,于是只能躲进回忆里的故乡,躲进祖父相伴的时光。梦醒了,停下笔,打开窗来,“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如何,为什么这么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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