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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面的天空一片黄云,冷风穿过高高的林梢发出呜咽的鸣叫。坟上破败的招魂幡胡乱的翻滚着,吹落的树叶散落在坟头的四周。几只乌鸦飞过,“呱呱呱”的叫声刺破了寂寥的天空。小秋坐在陆怀喜的坟边,任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面容憔悴,双目无神,娇小的身子在肥大的大襟衣服的遮挡下显得更加瘦弱了。每天傍晚忙完了活,小秋都会到怀喜的坟前呆立一会儿,她想和自己的丈夫说说心里话,可是她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地看着自己丈夫的坟头慢慢被野草覆盖,变得荒芜一片。
陆怀喜的死对小秋来说无疑是折断了脊梁骨。她只有三十出头,带着三个未成年的孩子,以后的路还很长,可是谁帮着她把后面的路走完呢?她十一岁来到陆家,虽然是个被爹娘送人的童养媳,但是陆家老太太对她视如亲闺女,护着她,帮着她。自己的男人陆怀喜虽然大她十六岁,可是处处疼着她,给了她温暖与呵护,让她孤独凄凉的心有了归宿。她为他生儿育女,洗衣做饭,细心的伺候着,本想着与这大哥一样的男人会厮守一辈子,可是,谁会想到这个平时结结实实,灵活的如同马驹一样的男人说走就走了呢。现在,她---小秋,除了那三个还需要自己羽翼保护的三个儿女,她还有什么呢?老太太何氏几年前就去世了,紧跟着就是陆怀喜,两个最亲近的人都离她而去了。小秋不知哭了多少,泪哭干了,心也冷了。看着自己三个苦命的孩子,小秋真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
好在何氏虽然没了,但这一大家子人还没有散,大哥陆怀福成了一家之主。在他的维持下陆家依旧抱着团的过日子。陆怀福对小秋说:“老四媳妇,你放心,咱们这么一大家子人,肯定不能舍了你和孩子。只要有我在,没人敢说句歪歪话,一家人总能帮衬着你把孩子们拉扯大的。”小秋没有说一句话,她低着头,把泪咽到了肚子里,她知道以后只有靠自己了。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小秋本来就长得好看,如今又成了一个年轻的寡妇,虽然有陆家人的翼护,可是陆家毕竟是个小门小户,并没有多大的势力。而花文耕一家自从被土匪劫过之后,已经元气大伤,除了地多些外,家境也并不比陆家好多少了。因此,村里村外的一些阿猫阿狗们闻着腥,就趁着夜色趴小秋家的窗户,敲她家的门。有时小秋一个人在地里干活,他们还会伺机骚扰,弄得小秋和陆家不得安宁。时间长了,村里不免有些风言风语,说小秋不守妇道,招惹野男人的话也渐渐多起来。好在陆怀福一直护着她,那些人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她们娘几个。小秋就这样夹着脑袋,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艰难的生活着。
雄鸡一唱天下白,中国千百万劳苦大众翻了身,花家岭也迎来解放。多年在外给人做长工的老三陆怀寿也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这样陆怀寿也算是成了家。不久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就开始了,工作组很快驻进了花家岭。花文耕家地多又存在长期雇佣关系,被划为了地主。而陆家虽地多,但都是自己耕种,没有雇佣过外人,因此被划成了富农。
陆家多余的土地被分给了贫苦少地的人家。一大家子人再生活在一起,人多地少,就很艰难了,于是在陆怀福的主持下决定分家。偌大个家庭一天的时间就分崩离析,个人过个人的日子去了。
原先村里的一些人碍于陆家人多家大,不敢对小秋娘几个明目张胆的欺辱,但现在小秋没了陆家大家庭的庇护和帮衬,又顶着个富农的帽子,那些风言风语就渐渐变成了指指点点。爬墙头、夜里敲门的事又多了起来。虽然民兵们也出来惩罚这些人,但他们大多出身贫苦,都是些旧社会穷得没说上媳妇的光棍,大多数时候也只是警告一下就又放了。时间一久,小秋一家就实在过不下去了,小秋哭哭啼啼的去找陆怀福,陆怀福听了一脸悲伤,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说:“老四媳妇,如今我也保护不了你了。实在不行,你就找个好人家改嫁吧。你脱离了苦海,老四也会安生的。”
于是,经人介绍小秋就嫁给了同村的张长荣。可是闺女秀娟和大儿子宝驹岁数大点,不愿意跟着母亲离开陆家,小秋就把他们过继给了没有孩子的老三陆怀寿家,自己只带着最小的儿子宝骡改嫁到了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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