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踏着路灯送来的一点光亮出门去,周末总也是管不住自己,总要比往常起得更早,往菜市场里逛一逛,其实也没有特别想要购买的东西,单单只是为了感受那一点点工作以外的烟火气。
进来菜市口走不远,就有一家专门卖豆腐的小摊,她家的摊位上永远飘散这一股挥之不去的白白热热的水汽,一板叠一板的摞放十分整齐,新鲜的豆腐也好看,四四方方的横竖几刀划分成规规矩矩,旁边还有几种豆皮,豆干以及冻豆腐,新的一锅端上来,呼啦啦地围了一圈人又慢慢散去。而冬季的摊摊上,炒货永远不会缺席,远远可见的一口支在外面的地锅下若隐若现的橘红色火苗在殷勤地舔着锅底,都是些简单又朴实的山货,箩筐里新的炒花生,炒瓜子,炒栗子,炒红薯片,毫不吝啬地任买主随意抓上几颗捻开塞进嘴里,入口脆酥干香或是软绵甘甜,都是让人回味无穷的。
天色一点点的亮起来,星星们也都熬不住了,开始渐渐退场,顺着缓缓而行的人群,便来买一块黄米发糕,黄金灿烂,粒粒晶莹,混着蒸熟的红枣,亮晶晶地夹在米层之间,舌尖抿一抿那份出自手工的甜,味道似乎有点过于扎扎实实,浓郁悠长的粮食芬芳,逗引着许多过往的行人频频回望,也会碰到那种没头脑的来上一句:好吃不?!摊主带着善意的微微一笑,默许中充满了含蓄的自信,让人莫名地感觉友好又客气!
一向不肯在生肉摊贩前驻足,觉得挂出来的赤红白条总是飘荡起阵阵仿佛受难的气息,一只只硕大且沉重的猪头,白花花的肉皮层翻出厚厚的脂肪,虔诚地紧紧闭着眼睛祷告,似是而非的做着投胎转世的梦,我想起电影里的那些摆在神灵面前来替香客还愿的猪头,细细推敲,应该都是笑眯眯的,这一张张令人感动的大脸背后必定伴随着一声声惨绝人寰的痛苦哀嚎,不知为何总叫人心头一缩,顿感一股股凄凉。
我是个爱为小事儿失神的家伙,一点点人间厨房里的刀光血影也能让我浮想联翩,也算是一种枯索之冬的消遣吧。
除了这些日常生活中的吃喝,我最爱菜场里那些零食甜果小摊,有的糖米花球,就是大米膨化之后,变成白脆脆的一粒粒,裹上熬化的糖浆,搓成圆滚滚的糖米球或是压成长条形,又脆又香。中秋节前后,烤月饼的就把新出炉的饼粗粗落落地摆在大铁盘子上,棕红油润的正方块或是圆形的月饼,芝麻馅,枣泥馅,白糖青红丝瓜子仁花生应有尽有,冬天的铁桶烤红薯,扎得又高又长的糖葫芦,人生里的快乐,起初都是从这热热闹闹的市井里开始的……
冬天里的早上,总是被烈烈的空气惊醒的。
我们东北人一年里的四个月是活在这冰天雪地里的,出去走走回来就是一身难解的凉气,最冷的那十几天,眉毛上睫毛里经常会随着呼吸的一点点热气变成一层极薄的霜冰,我站在冷风里,举目四望,一片空空落落。冰渣子玻璃般又脆又亮,踩一脚喀嚓喀嚓挺好听,只有松树才是绿的,唯一的苍绿,既是新的也是旧的,它是从去年一直走,过来又是一年,真不容易!像老者一样历尽沧桑风雨的硬气,偶有鸟雀来向绕,细细的爪子抓在松枝上跟着风一起一伏,如同一位小人家老老实实地陪着一位老人家,就很想一人到房间里关上门来静坐。
冬天的树,冬天的鸟,冬天真难过。
每天下班,说不清是习惯还是厌倦朝着车站走,从幽幽暗暗的小路来,从一出再拐进一处,沿途都有光干子的树,灯下枯坐的老人般枯槁嶙峋,风吹不起半片叶子,可每每风起风过,还是觉得簌簌一地,树到最后一片叶子也不留地送给你了,天真如孩童般地望着你,你却不愿意再多看它一次。
忽有一日,想起很久没有干烧南瓜,老南瓜今天一刀明天一刀的吃了很久,金黄金黄的肉质,烧熟熟绵绵软软,咸咸甜甜的拌在米饭里,好吃,好香。南瓜,是菜,也是饭。每次干烧南瓜,都能想起姥姥,她很喜欢吃南瓜,每回从市场回来,都会拎两个小不溜秋的来。洗得干干净净,斩成一块一块,往锅里一推噼里啪啦的一阵,等到南瓜边边有点变得焦焦之后,再添上半瓢水炖一炖。这是最最简单的菜,也是最好吃的南瓜。所以,有时总想一句话说的极对,那些离开我的至爱亲人,其实也没有真的离开,只不过是搬了个家,从外面住进了我们的心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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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旗旗随笔
简介:一枚奋斗的文字爱好者,野生诗歌,喜欢绘画,也爱旅行,偶尔发呆,热爱思考……记录皆为小事儿,家常文字,欢迎常来。
图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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