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太

窗外，秋雨绵绵。

我读着李老师关于裹脚的美文，想起了四老太。

四老太是我婆家的一位辈分最长、年纪最大的老人，是我公公未出五服的四奶。我刚认识她时，她正好九十岁。

那是一个初夏的中午，风和日丽，我穿着薄薄的白毛衣，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我和老公刚订婚，他骑着摩托车接我到他家去玩。

大门口，两位笑容慈祥的老人坐在条椅上愉快地聊着天。老公搀着我的手走到她们面前对我说：“这是咱奶，这是咱四老太。”我开心地叫了二位老人，奶奶欢喜地拉住我的手说：“小郭来了吗？”又开心地趴在四老太耳边大声说：“俺四婶子，这是小郭！xx(我老公小名)媳妇！”我立刻羞红了脸，只见四老太喜欢得盯着我看，口里笑着说：“是xx媳妇？好得很！”正说着，她忽然拄着拐杖起来朝她家走去。

不一会儿，四老太又来了，手里握着两个油桃。她把油桃放我手里，又欢喜地盯着我看。老公附在我耳边小声说：“你看咱四老太多喜欢你，专门回家拿桃给你吃。”我便开心地笑。

四老太虽然耳朵有点聋，但眼神很好，从面容看年轻时很俊。她花白的头发梳在脑后，用一个小黑网纱绾了一个圆圆的髻。

她裹了小脚，又小又尖，比旁边奶奶裹的小脚小很多，名副其实的“三寸金莲”。她穿着蓝色缎面的尖头小鞋子，她自己做的，上面绣着好看的梅花和喜鹊。

她常常坐在自家门口，远远地我喊她：“四老太——”她便欢喜地摆手叫我去，一见我总是笑眯眯地，喜欢和我说话，喜欢握着我的手。

她最后的日子里，一天我和老公买了吃食去看她，说话间她有时会把名字叫错，但我们去看她她很开心，一直握着我的手边说边笑。

我清楚地记得，她离开时，九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