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冬瓜

作者: 一米颺光v | 来源:发表于2017-09-27 09:34 被阅读0次
    矮冬瓜

    夜间的雨急而不大,雷多而雨少。所幸下了不大功夫便住了。

    第二天一早,矮冬瓜爬出来跑去看自家的麦子。

    从路上迎面走来一个熟人张二,笑迎迎地走来,见着他便住了脚,递烟过去。问道:“看场哪?”

    “是啊,这是去哪啦老哥?”

    “咳,去走亲戚了,我听说乡里有一个什么林场荒了,正找人哩!我一人恐怕,也不好照顾,你看看有没有心?”

    “怎么个事?”

    “种地,种了自家收卖,除去应交的份,其余全归自家。”

    “哦,打听的准?”矮冬瓜小心的问,这事还是谨慎些好。

    “街上都这么吵嚷,只苦没人同我去问。”

    两个人心里都有些活动。张二走后他便回家去了。

    不回去不打紧,一会去真正是惹出大祸来。

    矮冬瓜一生命不好,作娘的早早就为他找一个瞎老汉算过卦,老汉直直摇头,苦笑不语。

    果不其然,早早的丧了老爹老娘,他呢,做爹做娘的熬了几年,兄弟成家,妹子出嫁,可偏自己生的丑陋,又兼邋遢,没讨上老婆。

    他兄弟原不比他强出许多,只是生得利落了些,就比他哥哥强出的多了。

    他兄弟唤作王炳生,生有两儿一女,原说过继一个给他,以续香火,可抱来抱去,总也不舍,又加上他的媳妇是个会闹事的,平日就爱啰嗦,倘有事不依她的意了,她便哭天抢地的把眼泪总挂在眼梢,三天三夜也说不尽的委屈。

    王声实在受不了她的聒噪,便也不甚惹她,事事只要过去,也就罢了。

    却说他的大公子王闯,人如其名,是个闯浪公子,平日喝酒耍牌,惯弄淫威,虽上有父母姐姐,下有兄弟,然终不知作个大哥模样,时常把姐姐气的哭哭啼啼。

    夜雨是最能招人喜欢的了,加上农忙颇苦闷了几日,把酒虫饿了个底朝天,干脆,约好的捉蛤蟆,改成烤全鸭吧。

    几个人鬼鬼祟祟,合力捉了不知谁家的鸭子,就地拔毛,宰杀,黑夜中看不清楚,还把手给拉了。

    吃饱喝足,几个人钻在草庵下胡乱躺下睡了。睡到四更天时候,王闯内急起夜,忽然想起昨夜捉人家鸭子一事,怕事败露,便慌忙朝家走去,走到胡同里矮冬瓜家,已经一身泥水,加上路滑,还摔了一跤。累得自己气喘吁吁,恍惚中觉得这里竟是自己家。

    矮冬瓜家里有几只羊,都拴在堂屋床边,一见来人,羊也惊了,直道是主人回来铡草添料的,一个劲不住地叫。

    王闯心里烦躁,一把扯开羊缰绳,都踢了出去。

    殊不知,当时专有一等买卖人,起早而晌归,把买来的羔羊送去屠宰,他赚个利头,回家再去补觉。

    就如同现如今买狗一样,半买而半偷,他们的手法高明而多样。教人恨之不已。

    王闯把羊踢出去后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恰巧来了一个走乡买羊的主,喜不自禁,通通弄到车子上拉走了。

    矮冬瓜第二天回去的时候,王闯酒犹半醒,被矮冬瓜揪起来,告到他兄弟哪里去了。

    王声只是苦笑,他那媳妇又开始哭天抢地了。

    矮冬瓜思前想后,也不能把自己的侄子怎么样。便离了家,说从今要分开过了,我不能总这么拖累你们了。

    王闯子倒很赞成,说道:“是呵!自古有兄养弟的,没有弟养兄,你成天泡在我家也不是法子,倒不如分开另过,大家干净。”

    矮冬瓜一声没出,抬脚走了出来。

    回到家里,换了把锁,收拾了几件衣服,去找张二了。

    张二是个懦软的老汉,可是人间事事没有他不会的,老伴去了之后,他肩挎竹篓,走江湖糊口,在家时做鞋缝衣,样样俱全,可见一斑。

    此次听说乡里有契机,他便活动了开来,又有矮冬瓜相陪,便舍了自家破屋烂瓦,去到乡里谋生路去了。

    时光荏苒,一晃就过去了十多年。

    这一天,两个人正在地里干活,来了两个官模样的人,说这里要改建了,不许私家再种地了。你们收了这一季粮食就快走吧!

    得了,一句话两个人又重新回到了破屋烂瓦。

    生活还是要继续。矮冬瓜用这些年攒下的钱又买了几头羊,从兄弟那里要回了那二亩薄田,开始晨耕暮归。

    算来十几年过去,小小的村子也早已经物是人非,街上柏油路修通了,多少老人也没了,大侄女出嫁了,大侄子也已经成家了,日子都过得比前景好了。

    大街上依旧热热闹闹,当初拍他帽子那些人又换作了当年被追着跑的那些小孩了。

    哎呀,家的感觉真好!

    矮冬瓜端着饭碗不禁感叹。

    许多人都已经现出老态了,但精神依旧。每每农闲时,麻将,象棋,牌九,仍然热闹的很。

    虽然每天吃喝玩睡,可毕竟要寻个出路好活着才是真正的事,矮冬瓜不知做什么,也不会做什么。

    思来想去,想到要去做个小买卖,既可以糊口又不至于耽搁了农活。

    他便用个板推车,进了些货,摆在家中,每逢集市也挑去卖,不过是些针头线脑,鞋底玩意之类的东西。

    村中人见他背篓串乡做起了小买卖,便都与他耍笑打哈哈,赊起了账。别的倒都还好说,只是自己侄儿常来偷取令他烦恼不已。每每少了些东西,便知道多半是他所为,可又无可奈何。

    非但如此,连着小侄孙也不甚管教,只是拿起东西便走,连一声“大爷爷”也不曾叫得。

    每次提及此事,弟媳略觉不好意思,侄媳却反笑着说:“你老人家也忒多事,他一个小孩子懂个甚么!倒是别把他吓坏了!”

    弟媳也说:“是啊,如此你记着点账簿,差多少年底一并送去,只是平常少聒噪些才好,为个小孩子拌嘴最不相宜的了,况且这也是你亲孙子。”

    大伯哥向来不好与弟媳多嘴的,又听见她婆媳这么说,真是又羞又气,用眼去找兄弟时,兄弟却又躲过了一边去,也罢,兄弟更是个不当家的,没奈何,只好暂且忍耐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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