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 · 世间人系列】
3、
长乐行 · 张平
张平,川人,性活泼,喜饮辄醉。少入闽,甲申间,于长乐务工事。
一、
某夜,同事张静伟工毕返舍,寻酒解乏而不得,怒起,骂声不迭。初,其购米酒三瓶,日饮二,尚余一瓶,今不得见,疑为人盗饮,遂愤然。咒骂间,床边遗落纸条,上留数言,云:
宿舍寻你你不见,桌头米酒真好看。
本待归来共举杯,肚里酒虫频召唤,
浅尝小饮味何如,香甜可口全喝完。
你别愤懑呀你别生怨,
明天我带三瓶和你一起干。
字末落款——张平。
笔迹曲折蜿蜒,如爬似画,言词令人忍俊不禁。张哭笑不得,没奈何,遂止骂。
翌日,未时,张平携米酒三瓶来。值张静伟出班,竟不遇。平留居,欲待张归。同舍二工友,一沉寐梦境,一执书闲读。闲读者高某,轮休未出。平与之攀谈,高问其故,答昨夜事。高失笑,曰:米酒者,女子杯中物也。君七尺男儿,何故喜甜水耶?
平笑曰:非喜甜水,此酒甘醇,饮之回味无穷,迥异寻常俗品矣。
高哂然,曰:区区米酒,有何异处?
平曰:口说无凭,但饮便知。
语罢,取酒斟杯,推于高前,曰:请品。
高曰:此君与友者,张归时酒少于承诺,若怪罪,君岂不失信也?
平曰:无妨。佳酿敬君子,好酒与人享。何来怪罪之说?再者,浅尝即止,有酒与他饮,亦守信也。
语讫,推杯与前。高弗辞,接杯轻呷。酒未沾唇,芳香扑鼻,沁人心脾。饮之,入口香甜,酒味淡极,甚于啤酒。笑曰:此非酒,乃饮品哉。
平曰:饮尽则说。
高不言,一饮而尽。
平曰:何如?
高无语,咂之,如饮甘饴。
平再曰:何如?
高默然,视平神色,笑曰:未能尽然,但请再品。
平笑曰:是否好喝,君已自知。再品亦无妨,然酒罢需问君三语,何如?
高疑惑,曰:先问,再饮。
平曰:何急哉?但饮无妨。
高曰:非也,恐为人所挟。
平大笑,曰:何来挟之一说?君多虑矣。
高曰:所问与吾有关否?
平曰:无关,仅工友事也。
高释然,与平共饮,相谈甚欢,遂论齿序,平十八,高二十一。无何,一瓶见底,张未归。平曰:张不知何时返。
高曰:两瓶留之,君与其共饮。
平曰:无碍。酒若尽,再购也。
高笑曰:此酒弱,竟不知醉。
平曰:未必,后劲足。
高曰:后劲何时至?醉来则睡。
平笑曰:即如此,再饮一瓶又何妨?
高抚掌,曰善。
须臾,酒尽,高微醺,平朦胧。彼此相视一笑,平举杯开瓶。少时,三瓶尽倾,二人皆醉。平口舌浑浊,曰:酒已罢,需问君三语。
高眯笑,曰:速问,醉倒则不能答矣。
平笑曰:倒亦无妨,明日可再答。语毕,倒地不起。
高推之,笑曰:装醉不算,起来再说。
平肢体皆软,自嘟哝不知其所言。
高笑曰:余恒不善饮,更有不善饮似余者。言罢,亦倒床不起。
申时中,张静伟归,推门见二人卧,舍内酒香飘荡,床边空瓶散落。伸足踢张平,曰:尔醉若此,竟至卧地板哉?
平鼻哼数声,闭眼带笑,咂嘴不答,其态可掬。张笑骂曰:厮鸟人,区区甜酒,竟醉死矣。勿倒此处,速去尔舍眠。
平不语,亦未起,似醉中无所闻。张无奈,拖平至其舍,平舍在张楼上。入其舍,置于平床位,额上已汗津津如露珠。
二、
夜半,平苏,浑噩不知何时卧己床。翌日诘舍友,始知乃张送归。遂另购米酒三瓶赠张,张推而不受,曰:汝即喜,言我知即可,饮亦无妨,何故破费哉?
平曰:君子一言,诺即当承。昨日君未归,与高对饮尽,未能兑现,故今日再来。
张感其诚,自留一瓶曰:此瓶当汝还酒来,余者自饮可也。
平笑曰:自饮无趣,但留君处,与君共饮哉。
张笑骂曰:厮鸟人,此酒固然味美,又岂可贪杯耶?小酌即可,图醉实不可取。
平笑曰:诚如斯言,小酌怡情,大醉伤身。此理自明,然少年轻狂,殊为尽兴而已,偶醉何妨?
张笑曰:既如此,今日共醉否?
平曰:今日当班,无暇饮酒,另约可也。
张曰:可。
平曰:高某何在也?
张曰:其出工,申初方归。何事?昨日与其未尽兴耶?
平笑曰:无他。欲问其同班一少女事。
张笑曰:君欲何如?相悦否?
平曰:非是,其同乡也。
张笑曰:同乡爱悦,极好。
平笑曰:尚未知其意。
张笑曰:吾可为君谋。
平喜曰:当真?
张曰:当真。
平曰:何谋?
张曰:吾女友与其同舍,可代诘之。
平大喜,曰:妙极,若成此事,必重谢。
张笑曰:言谢尚早,且候佳音。
平欣然若狂,欢喜而去。
三、
辗转数日,无得张言。平日入其舍,诘之,曰勿心急,有喜讯必告之。平无奈,焦焦然度日如年。
倏忽月余,平未得女信,而工友皆知其所好。常于人前阔论调笑之,平初怒,以张传其私密,诘之,曰无有。或言平酒后自语之。平无以对,诘舍友,曰无之。遂作罢,后习以为常。高闻之笑而不语,亦知当日平谓‘酒罢问君三语’之言,即欲使得女媒也。
某日午间,工毕入食堂餐,餐时已过,就餐者寥寥。平张数人共桌,闻角落嬉笑声,回首见二少女,其一即平同乡女。张笑曰:此佳时,移桌交谈,可也。
平腼然无以对。同乡女自平入旋息声就餐,同伴遥指笑逗,皆弗言。俄而,二少女餐毕欲去,行动间婀娜有姿。张视之,附耳曰:机不可失。
平怦然,面羞无所动。眨眼二少女至平桌侧,张呼女名曰:此间相思客,惆怅寄心声。佳人若有意,可否识卿卿?
女停步,闻言面红耳赤,同伴亦抿嘴而笑。平不言,讪讪自食,张视之,嘲其羞涩,踹凳猛推其臂曰:鸟人憨憨,速去告白。
平蓦然受力,趔趄欲扑,幸有所触,惶起,闻女伴惊叫声,则按其臂,遂缩手歉然,慌立不知所以,众轰笑,女伴不以为意。
平视女曰:吾张平,与卿同乡,爱慕有时,不知卿意何如?
女初视其行鲁莽,即感不耐,欲去,为女伴所阻。又闻其吞吐,更不喜,遂曰:勿多言。酉末,良港网吧,汝自往。
语讫,不待回声,即去。
平讶然欣喜,望影遥答:必至。
共餐者皆笑之,平不语,众携餐具散去。
张笑曰:得来全不费工夫。汝有喜,勿忘良友。
平回首,怒曰:今吾出丑,皆汝所为也。
张变色,骂曰:厮鸟人,过河拆桥耶?
平视其魁梧,悻悻曰:君之助,吾自感恩。然何故踹凳力推也?幸有所扶,不至摔跌。否则,丑态百出,恐佳人不喜哉。
张笑骂曰:汝已得信,丑态百出又何妨?况佳人有约,何惧其不喜?自古佳人爱痞子,尔见机行事,何愁之有?
平口拙,无以对。
张嬉之,环视无人,低声曰:汝甫揩油,便宜尽占,吾观其行,面红而未有怒色,似与汝有意也。此亦君意外之喜也。
平素知其流色,遂蹙眉视之,曰:此无有事,切勿胡言。彼清洁可爱,非汝妄自揣度也。
张不屑,曰:汝少不更事,与女无知也。清洁可爱者,其狂野更甚,汝不闻三人眠事哉?若其素同莲花,岂同她人共枕欤?
平鄙夷其言,弗欲闻,曰:今日事,勿复告与人,甚谢君。
张讥之,曰:尔似不信吾言,实告之,同乡女亦未必纯良者。
平愤起,曰:吾固视君为友,但勿辱女也。
张哑然,目视平额,隐有青筋暴起,知其真怒,遂曰:此汝弗与吾同。吾非君子,汝亦不是,何故为女人伤友情?
平不语,怒视之。
张笑曰:吾固非君子,亦非长舌妇,君自安。日前流言,诚非出自吾口,吾女友亦非多言者,然君所托,亦非吾一人,君好饮,逢酒必醉,殊不自察,何复多疑哉?
平曰:流言何出,吾已自知,是否谤君,君亦自知。今日事,勿复再言,万谢。
张讥其认真,遂去。
四、
申时,平工毕返舍,洗漱沐浴,整装一新,对镜自赏,镜中少年意气,一袭休闲,极尽阳光青春。彼时不过申中,自虑见面之景,当作何言。思及首约,是否规正以待?遂褪去衣装,翻出衬衣领带、西裤皮鞋,装扮自照,白面小生尽显潇洒英俊;辗转姿态,更有绅士风范。此时未及申末,去之尚早,望镜遐思,又觉正装严肃,徒增压力,自忖首约适轻松得意,怡然闲乐为妙。旋褪换衣装,复以休闲,重梳发型,自谓时尚风潮。
整理逾时,已是酉初。平思虑分明,或女早至而待,此大忌,恐为女所轻。或早至而待女,重约守时,当为女所重矣。念及此处,遂不待舍,整装出发。
良港网吧属商铺街,此工业区休闲地,距平务工处三里遥。先是,平借工友黄某摩托车,恰黄出班中,车在楼下无他用。黄乃机修工,素爽利,闻其约会使,当即应允。平喜不自胜,意气风发。跨车自工厂出,一骑绝尘,须臾即至。
时秋末,落日残照,凉风习习。街上熙攘嘈杂,商贩行人交错。平立吧前,使车停无碍处。环顾无识者,遂入。
吧内十数台电脑,几满,座中皆少年男女,多耍虚拟游戏者。门首收银台,一肥胖男居于内,男约三十许,分头,微髭,左颊有黑色花生胎记。彼时网吧正规者,需各证齐全,然手续复杂,有规模者极少,故此地网吧多属无证经营。而部门疏于管理,无暇查处,由是小吧随意自营,皆店主兼网管,相类者众。男目视平入,曰:无座,移足他往。
平曰:无妨,只待人来。语毕,取香烟递于前。男笑接,抽火机二人燃,搭讪曰:君工于何处?
平曰:山海。
男曰:君亦喜游戏否?申前空位有余,酉初即满。再,可早至也。
平曰:谢。稍待片刻,人来或去。
男笑曰:君必待佳人也。
平诧异,曰:何出此言?
男曰:少年可待者,唯义气与爱情也。然义气者,异姓兄弟,豪爽洒脱,无需净装担待也。爱情者,佳人可得,婉约柔情,非焦躁不安者也。今观君衣鲜洁净,神气飞扬,恰阳光正茂,青春激荡之龄,此非浴爱河少年必不可得也,故如是言。
平闻言,竖拇指曰:吧主慧眼如炬,非识者弗有此言。
男曰:经验之谈,慧眼愧不敢当。
闲谈间,平忽闻门前有呼唤声,回首则同乡女立于道旁。平即与男别,疾步女前。
女衣着光鲜,长裙洁白如雪,玉颈珍珠串饰之,靓丽不染纤尘。举手投足间,乌发轻扬,淡香袭人。
平视之若上仙,心神摇荡,相对无言。
女似不喜,目之曰:汝何以自言爱悦伤吾名?
平愕然,曰:何出此言?
女曰:汝爱者自爱,弗与吾相干。然,汝于人前扬言吾于汝爱悦事,何来?
平不明其意,曰:此无有事,卿自何处闻?
女曰:汝不自承,亦无所谓。今请汝来,即告知,汝非吾所喜者,请勿于人前言彼此爱悦事。汝恒自爱者皆汝事,弗与吾相是非。汝切记之,勿使胡言。
语讫,女自去。
平怔怔然弗与对。及女欲去,大急,捉其臂,曰:卿勿闻人言,此必有隙,谤者言弗与信,且听吾释之。
女挣扎尖叫,一如惊鸟,平所言弗与闻。路人皆举目。
平惶然脱女臂,告罪不迭。
女怒视之,曰:勿复多言。尔不得欺,欺则不可恕。
言讫,怒奔去。
当是时,夜色起,平立道旁,瑟瑟无言。
五、
平心中嘁嘁,悲意丛生。闻有人言者,回首乃网吧主。平垂首而返,丧气如败犬。及至,吧主递香烟示之,曰:恒常事,勿需悲戚。男女之恋,缘起缘灭,旨在一念,或不属之,或不之属。爱恋事,重在过程也,有情人未必成眷属,成眷属未必真情人。所谓缘由天定,份在人为者,此惯例,然非真理也。君少年意气,勿以此伤肺腑。若有意,吾愿为君媒,但不在今日。
平默然,似弗与闻。吧主笑而视之,平自言谢,吧内仍无空位者,平无趣,遂去。
后,平闷闷不乐,尝自居宿舍,无所事事,亦弗与人聚。餐时不与食堂就,自携饭菜归舍啖之,或早或晚,刻意避诸人。工时弗与人谈,自工自顾,即需合作时,亦少言寡语,无复往日风发意气。张屡邀其共饮,亦不得去,入舍视之,自言闭关思过,由是深居简出,工友甚异之。后自女舍友处流出当日事,渐知其告白被拒也,众口相传,辗转流言,遂成笑谈。
恍惚时光,秋去冬来,春暖花开。须臾半年,平心初复,期间鲜与人往,亦断饮酒戒。因其有意避之,几不与同乡女遇,免各自尴尬。偶尔外出,无他往,辄至网吧与主谈,其谊渐深。
春末日暖,平逢假时,傍晚自去网吧处。及至,吧主与二少女语,视平入,笑曰:至矣。卿看何如?
二少女皆妙目流转,转首视平。平不解其意,弗与之言,立吧前曰:有位否?今地下城一战,誓胜弗归。
吧主笑曰:游戏早晚无妨事。今承君诺,遇一良缘也。
平惑然不解,吧主亦笑对二少女曰:适与汝言之郎君者,即此阳光少年也,佳人属意否?
平始明吧主意,目注二少女,少女亦细视之。二女一高一矮,高者细挑,约二十许;矮者玲珑,年方二八,皆佳人也。六目相对,片刻皆笑。高女以肘推玲珑女,窃曰:“阳光帅气,可也。”女面涌飞霞,啐之曰:汝之选非吾之选也。
吧主笑曰:卿弗属意亦无不可,再遇或有属意者也。
玲珑女摆手曰:再遇未必有更佳者,或不如之甚也。语罢,抿嘴而笑。
吧主大笑,高挑女微笑,平亦笑,细打量,玲珑女身材曼妙,俏脸雪肤,乌发散披,似初洗,青丝未干,隐然有清香气。虽身量娇小,然有鹑鸟依人态。
吧主曰:既如此,可试交往也。君以为何如?
平自思量,弗闻。玲珑女不见其答,嗔曰:君是否有意,说亦无妨,不答何所为?吾爱美男,更唾恨怯懦不言者。
吧主曰:卿口直心快,豪爽不让须眉,真性情也。女即率真,君当非卑劣者,又有何顾哉?
平自挠首笑曰:殊无他意,止为卿有所思也。言讫,视女微笑。
众皆笑。平与女相携入吧就位,高挑女自选一处。须臾,交谈渐深,平白故乡姓氏,女亦自白川人,名小媛。二人皆喜地下城,遂组队血战攻防。不觉至亥时,夜色已深,二人饥肠辘辘,下线寻高挑女,至吧门前,邀吧主同餐请,吧主拒辞,自言已餐,况吧内不可无人打理,待他日另邀约,必至。平与女皆诺,三人遂出网吧,觅馆就餐。
时亥中,馆多打烊者。寻觅有时,辗转至街角,恰一川菜馆营业中。遂入。馆主热情,言菜肴已无丰富,略二三小菜可下饭。平诘二女意,皆曰无妨,果腹即可。平感女善解人意,招馆主备饭菜。
餐毕,已近亥末。出则斜月淡星,夜空清冽,细风乍起,沾染几许寒意。平察二女似有瑟瑟意,自悔来时未携外套。媛晶莹剔透,若明平意,曰:吾二人距舍近切,少时即至,故不畏此微寒。君途稍远,又未着外衣,尚耐否?待吾归舍取外套暖君意。
高挑女笑曰:相识不过片刻,竟已嘘寒问暖,郎君有此佳人,非有幸者不可得矣。媛闻言面热,阴掐女臂。女抽臂而逃,嬉笑连连。平深有所感,驻足凝眸,拢臂拥怀,媛欲推且随,虽未多言,亦知平之情暖。
月色皎洁,平媛举步并行,高挑女亦不知何往。二人轻步漫谈,窃窃私语而无他顾。少时,至媛务工处,高挑女只影立于大门前。及近,平面有歉意,女弗为意,将别。
恰此时,有娇斥声自静夜中来,由远及近,怒喝连连。三人瞩目而视,一少女撕夜狂奔。及近,平识乃食堂同乡女伴者,遂呼曰:何故奔逃?
女视平不答,隐有哭泣声,自顾奔去。
疑惑间,一男追呼女名,平闻声即知为张伟。张亦视平不语,追女去,俄而影声皆杳。
平不待媛诘,曰:二人皆工友,似纠葛情感,无他事。夜寒,速回。明日申时网吧见。
媛亦嘱平早归,二人依依不舍。高挑女笑曰:即非生离,亦非死别。何故作此诀别态耶?
言讫,携媛去。
六、
翌日申时,平媛依约而至,高挑女无作陪。二人交谈渐深,情温高升。由是月余,已如胶似漆,情意酣绵。夏初,天日转炎,衣衫皆薄,女出行多着长裙翩翩,短装性感,靓丽耀眼者众,尽为悦己者容也。媛率性,亦不免俗,喜时尚,爱靓装。每与平携玩时,装扮稀薄,片衣只缕。初,平不为意,并行恒引以为喜,行人瞩目,谓之郎才女貌也。
某日,夕阳渐垂,晚霞映天。平携媛出游,入长乐市购物,归时乘公车。乘客众,无座。二人挤于中道,平一手提物,一手抓吊环。媛依拥平怀,疲累困乏,垂首埋与平胸,昏然欲睡。恍惚间,有指爪抚其臀,媛初不察,以为平之手。然指爪游移不定,突忽摩挲于股间。媛伸手拍之,嗔曰:此间众,殊不可。平愕然,曰:何不可?媛始惊,回首转目,不知何人所为。恰身侧一瘦小男子,面潮收臂,遂抬手掴其颊,怒骂曰:流氓敢尔。
男子面部被掴,瞬间火起,曰:小浪蹄子寻死。伸手欲击,平拳早中其胸,大怒曰:麻麻皮,瓜娃子作死。拳展成掌,掴其面颊。乘客拥挤,男子无躲处,偏头趋避,未得,中耳翼。男子怒不可遏,耳面皆疼,胸膛火辣,转身欲扑,然客众少有余地,展臂不得,已为人所阻,男视平少壮不可欺,又众乘客瞩目而视,遂忍怒不敢言。适有站将停,其不待车稳,即钻隙而下,因急脱身,下车时踉跄欲扑,狼狈逃窜。
平见男子欲遁,即抓其衣领,未中。再抓,媛摇首阻其臂。瞬息,已失男子影迹。平未解其意,目视之,拢其入怀,身侧无可触者。
媛知其意,不语,拢身入平怀。乘客逢站即下,俄而渐有空座。平示之,媛摇首不答。
倏忽数站,车近良港,残阳无踪,夜色迷蒙,至商铺街下,平携媛觅馆餐。媛轻语曰:君气否?
平拥其臂,曰:唯怒瓜娃子轻浮。
媛曰:止触臀,无他失。此衣物暴露所致,吾悔矣,不若当初着长裙,或不至有此。
平恐媛有心结,曰:非卿之过,流氓行径,着长裙未必能防咸猪手也。
媛摇首曰:吾非荡女,岂以暴装辗转于人前也?若非如此,当不会有今日事。吾此心属君,此身亦唯君也,美装亦止于君欣赏矣,他人皆不可见也。
媛之悔,盖其纱衫过薄,热裤甚短,性感曲线引浮男狼心不可耐矣。由是反思深悔己行。
平深感情热,曰:卿之情意,平胜于终身,有卿相伴,此生无憾矣。吾身无所长,唯爱卿之心昭见日月也。
媛妙目流波,双臂环拥平腰,埋首胸膛,曰:君勿忘所言,此生吾爱君甚矣。
平不语,紧拥以示情意。缠绵间,迎面有男女并行来,细视之,同乡女也。女目所及,扫视平上下,不言而去。同行男面有尴尬色,曰:多日未与君饮,尚安好否?在此作甚?
平视同乡女去,不以为意。笑对男曰:高兄,好酒如佳人,甜酒虽好,切勿贪杯也。吾戒酒多时,恐再无与君共杯之兴也。
男无言,尬笑不可答。
平曰:佳人已去,君待于此,恐远不可追。
男苦笑,举手示意作别,惶然远趋。
媛视平目送男去,曰:此何人?
平思,曰:狗盗辈,亦可怜者也。
————————————
2018.10.04 作于莲城
戊戌年八月廿五
深秋莲城
夜色朦胧
(原创文章,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