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心安（1）

陌上心安（1）

一.

        阿茉说：“我今天见到他了，和他的太太在一起，他们看起来很恩爱。”

        我正在切红萝卜，刀法越发娴熟了，很是畅意，窗外的阳光洒在案板上，萝卜显得亮晶晶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想起四岁的阿茉最爱吃红萝卜，扎着朝天辫的她经常哭鼻子但没回见到饭桌上有炒萝卜便听话地停止哭泣，两颗大泪珠挂在双眼上泪汪汪的，傻傻地望着我们痴痴地笑。

        长大后我没少因为这取笑她，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大笑。

        她说：“哼，我喜欢有错吗。”

        阿茉常常到我家蹭饭，每回我都会特地炒一盘萝卜，她每每都眉开眼笑，臭不要脸地一把抱住我:“阿珍，还是你最好了！”

        今天的她垂眸站在窗前，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她抬起头来对我苦笑。

        “笑着比哭着难看。”我将红萝卜递给她，替她盛了一碗饭，当我再去厨房端来剩下的菜时，她已趴在桌上哭得泣不成声。

        我心疼地抱住阿茉，她像小怪兽一样紧紧回抱住我，我能感受到她难忍的悲伤。

        我的阿茉啊，我的阿茉啊。

        我仍记得那天，15岁的阿茉拉着15岁的我兴冲冲地去看篮球赛，我哈欠连天，一路上都在抱怨，但那时的阿茉眼里似乎藏着亿万颗星星，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阿茉对我说：“你看，那个10号，10号！”阿茉硬是拽着我挤进人群，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给我指了指那个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如风似箭的男孩。

        阿茉眼中的春和秋胜过我见过的一切山川与河流。

        那一刻起，我似乎意识到什么。

        阿茉对林舒安一见钟情。

二.

        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我倚在门口默默望着床上熟睡的阿茉。

        她的眼睫投下一排阴影，眉头微皱，手不安分地拽着背角。

        我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关上房门。

        “阿茉好点了吗？”

        陈女士见我出去便关切地询问她的情况，我替她倒了杯水，无声地摇了摇头。

        陈女士走后，我便开始收拾碗碟，桌上那盘萝卜阿茉未尝一口，现在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颜色黯淡如焦碳一般，原谅我如此形客它。

        原本我打算与阿茉共饮一杯葡萄酒，我阿妈知阿茉爱喝她酿的酒，便特地让我带着给阿茉解解馋。

        唉,阿妈不知道现在阿茉不能喝酒，而我，似乎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像每一滴葡萄酒回不到当初的葡萄，我们回不到年少。那时年少的阿茉喜欢得风风火火，爱得坦荡。

        我记得她春天送的第一张贺卡；立夏时送的一瓶水;入秋时送的演唱会门票;冬至时送的灰色围巾。

        我的阿茉是真的傻，傻得让人心疼。

        阿茉明明最不喜欢语文，最讨厌写作文，却因为那张贺卡愣是认认真真听了一个月的语文课，愣是连续熬几个晚上写一张贺卡，但她顶着熊猫眼笑着说:“因为是林舒安，因为是他，我就愿意。”可是说完，阿茉就倒在桌上沉沉睡去。

        阿茉个子不高，却总能在林舒安打完一场比赛后挤过那些个子高挑的女孩冲在最前方将水递给林舒安。

        阿茉你忘了吗?那天晚上天气转凉而你只穿着单薄的裙子在演唱会门口瑟瑟发抖，最后你还是没能等来他。

        回到宿舍后，你就发烧了......

        阿茉啊阿茉， 你不是大骂林舒安混蛋吗?你不是说好再也不要喜欢他了吗?为什么还要送他围巾,那可是你亲手一针一线织的啊!

        “ 阿茉，他把围巾扔在垃圾筒里了。”我记得我当时这样和你说。

        冬至那晚宿舍停电，你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你的表情。

        过了很久很久，我似乎听见你的回答。

        你说：“哦。”

三

        阿茉，长大以后，我才意识到我做了一件傻事。

        阿茉，林舒安不是混蛋。

        林舒安的收屉里有满满的贺卡，但他只留下阿茉那封；林舒安接过阿茉的水总是笑得灿烂，年少的他有着张干净师气的脸，他笑起来像是点亮了整个世界,让人看着似乎丢了魂。

        阿茉总说:"林舒安不笑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这句倒是设错。

        那晚的演唱会，是我不让林舒安去的，我记得我恶狠狠抢过门票，盯着他那双漂亮的眼说:阿茉不用需要你去，她也不会去了!"

        林舒安刚打完球，头发汗津津的，汗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轮廓流下，我视线向下移，正好看见他的喉结动了动，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千言万话化作一句叹息。

        他还是开口问我:“阿茉她.....”

        “她好着呢“我抢过他的话转身离开。

        我以为阿茉这样就会死心了。

        在外人眼里阿茉喜欢得轰轰烈烈，可是只有我明白阿茉她是多么小心翼翼。

        就像张爱玲说的那样:"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我的阿茉应该无所不能，应该所向披靡，应该活得像混世大魔王，无爱一身轻。

        所以我看到阿茉和林舒安在一起时我才会转头就走。.

        阿茉匆匆地追上我，她拉着我的手撒娇似地晃一晃，我隔着空气里漂浮的尘埃对上她的眼，阳光在她脸上跳跃有着不真切的美。

        她笑:”我和林舒安在一起了。”

        我甩开她的手，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过。我之前做过的事现在看起来知此可笑，仍阻挡不了他们在一起。

        爱情真伟大，我冷笑。

        但，最终我还是开口。“嗯，要天长地久。”

        阿茉的笑容一点点放大，她的视线越过我停留在我身后的他身上。

        或许，他们本该就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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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的阅读，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