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了一个新的住所,父亲苦于没有玩伴,心中甚是烦闷。每次和母亲一起出门,走在冷清清的街道上,父亲总要留心有无老年人。一旦发现目标,父亲便赶紧上前搭讪:“会不会下象棋?”呵,那架势,得亏是现在,要是在几十年前,莫不要被人怀疑是特务接头?
如此热切地寻找,倒还真搜寻到了两个会下象棋的老头儿。只可惜人家对下棋并不是十分热心。父亲无奈,总不能硬拉人家到家里下棋呀!
母亲其实很能随遇而安的。我每次说笑逗乐,总可以让母亲开怀大笑,甚至于要笑出眼泪来。可是父亲却依然是一副眉心紧锁、嘴角下垂的愁苦样儿,简直使我无计可施。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硬推老公上场:“你陪咱爸下盘棋吧!”
父亲一听说可以下棋,面色似乎立刻就舒展了开来。
哄着父亲玩儿老公棋艺不佳,在父亲面前,只能算是个学员——还是初级的。不过,两盘棋走下来,父亲脸上总算是见到了一丝丝的笑模样。因为老公走棋总出差错,再加上母亲在旁边胡乱指点,我又在旁边无艺也敢瞎动手地咋呼着,闹出了很多诸如自己吃自己棋子呀或是自投罗网呀之类的笑话。父亲实在是被我们搞得哭笑不得了。
此后,再去看望父母,陪父亲下棋便成了保留节目。
我和母亲自然是要帮着老公看棋的。却也总看不住。只不过一会儿功夫,我们这边儿便被父亲挤兑得棋子寥落了。
我们便开始耍赖。悔棋,赖子儿,那是常有的事。
哄着父亲玩儿正下着棋,父亲起身要去卫生间。我瞅准时机,伸手取下了父亲的一个正在横冲直撞的“车”,又把我们的一个已经被父亲吃掉的小“卒”子摆到了棋盘上。我们仨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父亲回来,看一眼棋盘,说:“哎,我的‘车’哪去了?”
我们仨又一起大笑。我说:“你哪有什么‘车’呀?早被吃掉了!”
父亲也忍不住笑了,说:“把我的‘车’拿来!在厕所就听到你们笑了,就知道你们会偷我的子儿……”
看到父亲脸上现出了久违的笑容,我心中很是高兴,便故意逗他:“谁拿你的‘车’了?是你的‘车’自己溜车,逃到了场外!”说着,很不情愿似的把那个“车”又给摆了上去。
可是父亲只顾看他的“车”没了,却没有发现我们这边儿多了一个小“卒”子。我们仨为自己阴谋得逞儿而得意地再次大笑。这次,父亲可不知道我们笑什么了。
只是,我们的棋子依然是举步维艰,被父亲围追堵截,追杀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毫无还手之力。
刚好弟弟来看父母,站着指点了几招,我们立刻便有了些活路。
哄着父亲玩儿母亲其实也稍稍懂一些棋理。那是很久以前,母亲看护我的儿子以及后来照顾弟弟的儿子时,跟着两个孩子学的。为了能和两个孩子玩到一起,平时从无接触过此类游戏的母亲硬是被两个孩子培训成了合格的玩伴:象棋,军棋,围棋,跳棋,母亲都能上手。
如今,父母老了。母亲虽然在很多年前做过一次大手术,不过恢复得很好,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只是父亲的健康状况令人堪忧。在短短的几年间,父亲的身体和精神几乎都要垮掉。
过去,我从未想到,父亲竟然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
父母老了,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我只希望,我们能像当年父母陪伴我们一样地陪伴他们,能像当年父母给予我们倚靠一样地给予他们倚靠,能像当年父母抚慰我们一样地给予他们抚慰——还有包容,还有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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