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阳台,露天的。阳台上有白色的栏杆。蓝色的沙发在阳台上,侧卧在沙发上的,是个女人。如果不出意外,那个女人,可能是我。友友识文说我是男人,男人哪有闲情逸致躺在阳台的沙发上,他们大多喜欢躺在女人的怀里。
一个女人,一个阳台,一个沙发,一颗空心。凭栏望去,远处是碧空白云,近处是青山绿水。
一只布谷鸟,整天都在叫,从清晨起来到太阳落下,一直叫个不停。在我的地盘,都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我都没叫过,不知道它在叫什么。
我也管不了这么多,毕竟,它叫又不是给我听的。也有可能它在勾引我,但我不理它。我是个女人,又不是雌鸟。如果光凭叫声就能勾住我,那我岂不成了一只鸟。在我看来,想要勾我,怎么着也得再跳几支舞,像天堂鸟那样,边唱边跳边拽,可能性或许更大些。
布谷鸟只是叫,一直没有露过面。幸亏没露面,要不然叫的可能就是我。
就像有些人即使没露面,但听到叫声也知道是谁。就像识文交友,一看到文字就知道这个人大概是个什么样子,至少在某一方面如此。
布谷鸟一定不会知道我的存在,也不知道它的叫声会一直影响着我。它不玩简书,不写字,不能从文字里认识我。所以,好多时候你的存在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是不存在。
我在沙发上,正想那只布谷鸟。一只小麻雀从远处飞来,落在栏杆上望着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开始听得我一头雾水,后来我欠了欠身,竖起耳朵仔细听。终于听明白它问我的问题: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想了想,摇摇头。又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不是很好回答,又怕答案不令小麻雀满意。最终还是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小麻雀有点失望,正想飞走,我说要不我也问你三个问题:你是什么鸟?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小麻雀懵了,没想到我也会问它问题,这明明是它的主场,它挑起的战争,理应由它把控全局,怎么我居然还敢应战,敢回问。
但懵归懵,问题还是要回答。“这个嘛,这个问题,我回头想想再回答你,再见了你呐。”说完,小麻雀匆匆飞走了。
留下我在那里一脸懵,这也可以?这不是躲闪腾挪吗?我被小麻雀忽悠了。
我正生气,又想想不应该和一只鸟那么较劲儿。再说它问的问题我不是也没回答出来吗?我们扯平了。
如此一想,便心安理得。人生有许多事情就是这样,不是别人劝服了你,而是你自己宽慰了自己的内心。
当我正要把这件事放下的时候,刚才那只小麻雀又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同伴。同伴比它高一截子,是只大麻雀。不知道它俩是什么关系,但大麻雀那阵势,一看就有主场优势。
它俩同时停在栏杆上,都看着我。小麻雀开始叽叽喳喳向大麻雀说着什么。一会儿看看我,又看看大麻雀。估计是在做一个介绍,在讲述刚才事情的前因后果。让大麻雀对整件事情有一个全面了解。
小麻雀说完后,对着我嚷嚷了几句。感觉好像是给我个机会,让我也做个陈述,这样对我才算公平。于是我看着大麻雀,把刚才的情况也说了一遍。最后怕大麻雀没听明白,便言简意赅地强调说:总之一句话,它问我的三个问题,我没回答出来。我问它的三个问题,它也没回答出来。
大麻雀看看我,又看看小麻雀。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点点头。那架势像极了大佬,又像是法庭的审判官,正在从千万条法律当中选择一条适合现在事情的律令来宣判和执行。
来回走了几圈后,大麻雀把嘴凑在小麻雀耳边,叽里咕噜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说完后两只鸟在那里放声大笑,一边扑棱着翅膀,一边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有些气恼,耍我的吧?这样玩有意思吗?我的世界不精彩,但也可以不需要你们,更不需要嘲笑声。
我刚想起来找个棍子撵它们走,大麻雀突然收住笑声,停下来,踢踢腿,伸伸翅膀,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唧唧歪歪大说一通。
猛的一听好像在说不同的话,仔细品味却在说着同一句话,那声调,那语音,那小嘴张开的角度,那神态,一直在说:这是我的主场,你滚回你的房。这是我的主场,你滚回你的房。这是我的主场,你滚回你的房……
不一会儿,小麻雀也停住了笑声,加入了阵列,一样看着我,摇头摆尾的小声附和:这是我的主场,你滚回你的房。这是我的主场,你滚回你的房……
两只鸟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吵得我心烦意乱。“哪儿就是你们的主场了,这明明是我的阳台,怎么就成了你们的了。太不讲道理。”我也冲它们俩喊,太欺负人。
可能我的嗓子太粗,喊声太大。两只麻雀突然飞走了。这下终于可以安静的卧一会儿。这个世界太吵。谁都在抢占地盘。房价那么贵,地方怎么可以轻易让出来呢,就算只是个阳台,不也还可以躺一个人吗?
麻雀,终归属于鸟类,就应该回归森林,到阳台上抢占什么呢?还跟我吵半天,笑话我,吃饱了撑的。
唉,心累。
风景也没心情看了,闭上眼,想安静地眯一会儿。叽叽叽喳喳喳。此起彼伏的群鸟叫声把我吵醒。睁眼一看,吓我一跳。有大大小小六只麻雀在栏杆上站成一排,眼睛都瞪着我,嘴里唠个不停。刚才那一大一小麻雀站在最中间。
这什么情况?想打架吗?我一下翻身站起来。但没有一只麻雀因为我站起来就退缩。刚才那只最大的麻雀一看我起来,一下飞到栏杆下面悬挂的灯笼上。站在那里朝我叫。
我趴在栏杆上,一俯身就看到了那只灯笼。看见灯笼里面铺满了稻草,里面还有几只幼鸟。大麻雀不叫了,看看我又看看那些幼鸟。
哦,我突然明白了。他们在灯笼里建了一个窝。这里一直是它们的家,包括阳台,都是它们的房前屋后家产。在我到这儿的这几天之前,阳台一直都没人。原来是我进入了它们的领地。我成为了侵略者,占领了它们的家园。他们对我吼,搬来救兵对我叫,这就算对我相当客气。要换了别的性子刚烈的鸟,搞不好趁我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拉我一脸一头的鸟粪。这还真不好说,有些鸟是特别记仇。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心情豁然开朗。为了表达歉意,我去舀了一勺米,倒在栏杆的平台上。热情的招呼大麻雀和它那几位两肋插刀的可能是皇亲国戚,可能是狐朋狗友,也可能是亲戚老表一起过来吃。
没有什么仇怨不是几把米不能解决的。
“你们先吃着,只要不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就再给你们抓米。你住你们的,我卧我的。你们的米全由我免费提供,就当租你们阳台房子住,交房租。”我对大麻雀说。大麻雀又开始来回踱步,边走边点头。
于是我再次在沙发上侧卧下来,安心地看远处的风景,听布谷鸟欢叫,观近处的山水,看麻雀安静地吃小米。
我在麻雀的阳台上,安静地享受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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