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最大的妓院——红楼。
阿妈手持戒尺教训我: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妓女也一样。
才十岁的我深以为然,待到我出阁之日,我都是这么想的。
作为红楼里当下最大的头牌,我日日都过着迎来送往的日子,我渐渐的厌倦了。
在宴席上,我酒酣耳热之时,我听闻洛阳来了一位才华横溢的秀才进京赶考。
烛火微暗,衣料摩娑之间,帘帐轻轻晃动,我微眯着水雾婆娑的双眼。
真没劲!
我在想,那秀才自江南水乡而来,我猜他对女子定是温柔又多情。
我猜想的不错,初次见面,书生柳郎一袭青衫长袍拾级而上,缓缓向我施礼,他唤我三娘。
不出一月,京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皆知柳郎的才名。
就连路边嬉笑打骂的小童都在传唱,‘柳郎年八岁就考上了童生,十五中了秀才,十七中了举人,往后柳郎青云直上那是指日可待啊!’
红楼里的姑娘都在暗地里较着劲,书生柳郎到底最喜欢红楼里的哪位姑娘。
是采娘?还是芪娘?
书生柳郎最喜欢三娘,回回来红楼都要点三娘。
红楼的年轻姑娘私下里都排挤我,可我丝毫不在意,甚至觉得她们多此一举。
仅三眼,我便喜欢上他。
第一眼,柳郎满腹诗书,可无半点实干才能。
第二眼,他举止温柔,口里含蜜,却又对红楼里的个个姑娘都怜惜。
第三眼,他时时夸夸其谈,挥笔明志,又常常拂袖哀叹时运不济。
他能让我赚翻银子,这是一个大客户呢!
而且还是个长期客户。
三月过去,皇榜一揭,柳郎落第发消息传遍了洛阳城里的大街小巷。
柳郎羞得在红楼里喝了一个月的酒,不愿出房门半步。
又三年后,柳郎重拾信心,皇榜再次揭开,柳郎落地的消息传遍洛阳所有红楼。
所有花娘无不怜惜柳郎,围着他温言善语,细细抚慰。
我躺在贵妃椅上笑了笑,这不是挺好的吗?
与其等他高中,不如等我三娘从良。
我把这当做笑话一样说给柳郎听,谁知柳郎愈加怜惜我。
青天白日,要见鬼了!
第七年。
一日,我与他两人一同相约叶舟泛湖观荷,我娇弱无力地倚靠在他的胸膛。
他择下一朵最艳的荷花,送至我面前,又春风满面的说道:“荷花性洁,就如同三娘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我面上含羞带怯,乳燕投林一般,紧紧的抱住他。
右手却在他背后,扔掉送给我的荷花。
好不容易瞧他顺眼了点,他怎么净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我就是一个风尘女子,那又能怎么样呢。
可别忘了,泛舟的钱还是我出的呢。
我年幼时,家里也曾富裕过,父亲从商,专门倒卖私盐。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卑贱,但是我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儒商,颇受当地百姓爱戴。
作为家里的娇娇女,我也曾随父亲轻衣裘马,可往事如浮云,一吹就散。
江南大旱,我父亲不忍,大开粮仓,当地官吏还曾差信使上门嘉奖过。
随着流民越来越多,官府危颓,他们已经控制不住流民。
上级官员言明,官府已经没有存银,但必须赈灾,安抚流民。
府库里白花花的白银不能用,当地官员第一个就想到了我父亲。
他们想到了和我父亲一样的中小商贩。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层层赋税与善款压下来。
父亲祖上积攒了三代的家产,在那一年,一散而尽,只剩一处祖产。
死亡、窒息、可怕、绝望的日子没有尽头似的,一日又一日的轮番上演。
当年,南方大旱三月,江南饿殍足足逶迤三千里。
一家六口,就只剩爹和我。
出发前,爹把家里的祖产和地契都交给了我,然后带着我继续北上。
爹为了我能活下去,拼着最后一口气走到了洛阳城外。
他等来的可不是什么达官善人!
他遇到了红楼老鸨,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也许这就是命吧!
这世道太苦了,专门吃人,三娘造化如何,他已经管不了了。
三娘爹真的庆幸,三娘她是女子。
女儿能活下去,他能瞑目了。
不消片刻,他彻底闭上了因为饥饿而干瘪的双眼。
如今第十年,我攒足了银钱赎身。
除了红楼阿妈知道,其他人我都没说。
回江南前,我看了一眼,誓言要继续坚守在红楼的柳举人。
这一次,我真心的希望他能够高中,他对待红楼女子都如此疼惜,以后定会是个好官。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我朋友说看不懂我写的小说,我真的心好痛。
我本来就是为了提炼自己的文笔写的,所以前前后后修修改改过七八遍。
最后一遍修改,我终于发现了大问题。
我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然而并没有充分显示出来。
然后我又开始增添了柳郎三次科举考试,通篇读下来之后,感觉跟了非常多。
在最后的结尾,我最初的本意是不愿意让柳郎高中的。
我仔细读了好几遍,发现描述三娘个和爹那一段小时候的事情,就没什么大作用了,不能起到振聋发聩的作用。
于是,我又修改了三娘对柳郎的情感转变。
从想看一眼他,到巴结他,到轻视他,但对他改观,最后祝福他。
我这么加加减减之后,感觉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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