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从火车南下的那一刻起，我就选择了高山，离去了平原，选择了稻米，离开了小麦。

味道

        在这之前当然是有心理准备的。

        作为一个豫东平原上土生土长的北方孩子，馒头夹菜，吃了十九年。半球状、方状的馒头在我过去的日子里早已沦为维持生命的一口饭食。至于味道怎么样，我曾以为去问一个南方人他们每天吃的米饭是什么味道，他若是答得上来，那便是馒头的味道。

味道

        有人说，人类都有一个通病，总是等到失去某样东西时才会懂得珍惜它。我也是如此，等到吃块儿馒头竟成了一种幸福的时候才在恍然间记起它的味道。

        那种味道，是麦子、是老家、是黄河。

        记得很早以前，那时我们还在农村老家住，老家在一个离城镇很远的小村庄，村子里错落着几十户人家。农历的初一十五或是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会蒸些馒头，枣花儿。我家自然也不例外，老家的厨房有灶台，有风箱还有炊烟。母亲揉面，父亲烧火，我和弟弟就四处跑着捡些干柴。若是火烧得旺一点，便只要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闻到馒头的香气。一丝一缕就是一家一户，一家一户连成一村一庄，一村一庄连带着一亩亩沃土良田也就是豫东平原了。而记忆中的麦香始终在那片土地上弥漫着，挥散不去。

味道

        后来，就像村子里其他的家庭一样，老人过世，子孙们搬走，老家的门一锁就是很多年。即使偶尔回来，也只是匆匆看上一眼，去坟地里烧把纸，甚至连院子里的杂草都来不及除便又匆匆而去，更不用说一家人一起忙前忙后蒸一锅馒头了。

        其实，搬走之后的生活过得并不好。虽然那样的生活看起来似乎很方便，想吃馒头，大街上到处都有小贩吆喝着：“纯手工馒头，绝无添加剂。”但我总觉得自家蒸出来的是亚洲馒头，小贩们卖的是欧洲馒头，很白，很亮。不过，这也就算了，虽是欧洲馒头却也有几分亚洲馒头的味道，凑合吃吧！我总不见得在小区花园里支口锅，放把火吧！

        再后来，我一个人去了很远的城市读书，那里并不以馒头为主食。馒头在那儿更像是点心一样的存在，味道是甜的，奶香的。一年的大部分光景我都生活在那里，渐渐的我也习惯了早上吃粉，中午吃饭。其实说来也很可笑，曾经生养我的馒头现在倒成了每个不眠之夜我情感的寄托。

        我不再是那个以为馒头没有什么味道的小孩子了，而馒头也不再是记忆中灶台上地锅里的馒头。

        我们总会长大也总会改变，而那种味道却始终不变，它永远属于那片土地和那一代人。记得母亲曾经说过，姥姥大字不识，蒸出来的馒头却很有味道。

味道 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