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少儿时期的我是个特别乖又有点“熊”的人。
所谓乖,即是在爹妈的放养状态下,除了惫懒了点,听话,守规矩,从来都是个省心的娃,不生事,事也基本不会来惹我。而在学校,是个乖学生,听老师话,守纪律,老师说上课不能说话,就从不左顾右盼,双眼里只有老师和书本,双耳除了老师的声音,自动屏蔽其他一切杂音,脑子无时无刻不跟着老师的思路走。这样的乖学生状态维持了十年之久,每每回想起来,都会特别感慨,毕竟如斯珍贵的专注状态,一旦因为种种因素而丢失,想要重回这种纯粹的专注,真的是千难万难。
扯远了,说回“熊”的一面。
熊在无外界威胁的安全状态下,是一种不具备主动攻击性、甚至愿意主动避免冲突的温和哺乳动物,而当自身、其幼崽、食物、地盘等自身安全与其切身利益受到威胁时,它们会化身非常可怕的野兽,守护自己的家园与切身利益。而日常卡通动画把熊拟人化,赋予其中一些熊调皮捣蛋、破坏力强大的形象。许是因其卡通形象深入人心的关系,大人喜欢称调皮捣蛋、爱搞破坏、做出一些不可理喻行为的孩子为“熊孩子”。而“熊孩子”的出格行为则被形容为“熊”。
既然少儿时期的我这么乖,省心又守规矩,怎么看都和“熊”扯不上关系吧?事实上,我只是“熊”得比较别具一格,“熊”得鲜于外现。
四年级那年,数学老师是个年轻的帅小伙。因着一个调皮的男同学课间闹我,而我当时比较内敛文静,不喜欢打闹,忍到上课,举手向老师告状。而当时正是这位数学老师的课。他轻飘飘看了我一眼,视线回到课室中间,以我当时敏感的玻璃心看来,他是以一种告诫全班同学的语气这样教育我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不惹事他怎么会惹你。坐下!”后来知道有个成语叫杀鸡儆猴,我想,当时老师那轻飘飘一眼所释放的杀气,轻而易举灭了我这只玻璃心的小鸡崽,至于有没有对猴子们起作用那就不知道了。“小鸡崽事件”过后,我为数不多的跳脱细胞几乎死绝,不断告诫自己“不能跳脱不能打闹,安安静静做人,低低调调做事”。加之当时的语文老师比较严肃刻板,语文作业包括练习多得人怀疑人生,没有太多时间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于是整个人彻底沉静下来,课间分秒必争,认认真真做练习写作业。我的外现性格在这一年基本定型,正是我后来“熊”而不外现的原因。
后来随着阅读面扩大,我开始对古人古言产生一种迷之信任与崇拜(即使现在,对古言仍保有一种迷之喜爱的感情),又爱装B,中二得不行,觉得“众人皆醉我独醒”,“我辈岂是蓬蒿人”。因着文学作品甚至教科书里都喜欢用“遇事沉着冷静、面不改色心不跳”、“喜怒不形于色”把或伟大或卓越的主角与普通人区分开来,而这样的主角稳重成熟又酷,于是我就作上了,整日里绷着张白嫩嫩肉嘟嘟的小肥脸,面无表情,以示自身与尔等凡人“不一样”。
五年级时,课室在一栋四层教学楼的二楼。某天课间,我正在座位上埋头沉迷做题,一女同学突然从课室外哒哒哒地跑到我前面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她指着课室外走廊上一团团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的同学对我说有个什么东西从楼上掉下来了。我当时内心无比懵逼,然而面无表情实则双眼茫然地盯着她。这同学也是个人精,很快反应过来,问我:“你刚才没有听到砰地一声巨响吗?”我懵了一瞬,很快想起来,似乎还真有那么回事。当时一声巨响过后,虽然我目不斜视,课室里的同学呼啦啦地往外走这么大的声音还是听到了。抬头转身扫了一眼课室,发现那会儿课室里空荡荡的,就我和那女同学在。面上一本正经,其实我当时内心暗搓搓地小得意:“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境界越发高妙了。
还有一事,记得初三时,有点小事跑去办公室。那整个小办公室里的老师都是我班各科的授课老师,没有其他班的老师。当时每月有月考,每个学期有期中考、期末考,个人总成绩都是要做年级排名并公示的。那个时间点恰在某一次月考后,成绩估摸着差不多也出来了。数学老师掐在我一只脚踏出办公室前逮住我,脸上挂着微妙的笑容,告诉我说这次考试我被隔壁班那个男生某某超过了。我一小矮子,当时仰头盯着高高的数学老师那光秃秃的脑门,面上一副淡泊名利满不在乎的虚伪小模样,笑不露齿,回他“没关系”,实则内心OS:超过我?怎么会超过我?
当时内心颇有点不顺,也许在榜首呆久了,傲气了,突然掉了下来,有点不可置信。然而我是个自诩颇有修养的人,即使心里不是滋味,也不断催眠自己——不能嫉妒,不能生气,嫉妒生气使我丑陋,从自身找不足。大抵我潜意识里认为,因为这一点小事而情绪起伏,滋生消极情绪,对不起自己多年来“引以为傲”的“修为”。后来鸡蛋里挑骨头,内心喋喋不休,告诉自己找找哪做得不好,下次改过。此事按下不提。
多年来习惯了端着个冷脸,我妈抱怨我见到长辈不笑眯眯问好,没礼貌。虽然我面上认错,其实内心是拒绝的,天知道我对老人家们多么尊敬。尊老爱幼传统美德,我这么一个酷爱传统的好孩子,怎么可能不懂礼貌。可能当时我只是……有点羞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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