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大叔安装完假牙,扶他下牙椅的时候。陪他同来的老伴儿已经先下楼了。
等一会儿还不见上来,大叔说:“我去楼下等吧。”
大叔头发都白了,七十多了吧,有点驼背。我怕他走不稳,就轻轻扶了一下,大叔说:“不用扶,我还行。”
可是,我没撒手。
楼下大厅,站一会儿,不见人。大叔说:“你去卫生间喊一声,看看刘亚珍在不在那儿?”
我先安顿大叔在大厅候诊区坐了,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正琢磨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向女厕喊一个老太太的名字时,保洁阿姨正好从开水房出来。
我一指女厕,“徐姨,你帮我喊一下刘亚珍,看在里面不?就说她老头儿在大厅等她呢!”
徐姨径直进了女厕,我就一拐弯进了男厕。
我清楚的听到徐姨喊:“有没有叫刘亚珍的?你老头儿在大厅等你呢!”
“我在,好了,知道了!谢谢!”大妈的声音也还清亮。
很快,就听到有人接话说:“他刘婶儿,我这有点干燥,你别等我了,快先出去吧,你老头儿等你呢!”
“他都戴完牙了,还有啥事儿,在那等会儿呗!哎!对了,刚才我说哪了?”
“说咱小区六单元那老头儿扭秧歌的时候,跟你飞眼儿了!”
“哎呀,不是啊!”
“说你闺女和对象又黄了!”
“哎呀,不是啊!”
“对了!你是说楼上牙科那小大夫写小说的事!”
嗯?是不是说我?本来,我是按了冲水按钮要走的。这一下还勾起了我的好奇,听听他们说我什么?
“是的!本来吧,我看那小大夫挺好的!是我闺女同学的朋友。也找他看过几次牙。可是,刚才吧,我陪老头儿在那看牙,无意间看他办公桌上有本书,叫什么小说月刊。我顺手那么一翻,就看到了他的照片,还有个简介,取个挺怪的名字,叫叁欧。这都和我无关,气人的是,他那篇小说里写的是我和我老头儿的故事!”
“嗯?你咋知道的!”
“我看了呗!你以为我不戴花镜看不了字儿呢?我拿近点,都能看。好像说,我当年为闺女那会儿就嫁给大我十五岁的局长是动机不纯似的!可能,都是我老头儿偷着告诉他的!哼!”
“哎!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是你帮着把他的孩子都拉扯大了!虽说你从小秘书一路干到副处,有你老头儿罩着,不也是付出你青春了吗?”
“大姐,你扯哪去了,现在是说,那小大夫不务正业写什么破小说的事。你说,一个牙医,不好好看牙,写什么小说?还带刮拉到患者身上的?这像什么样子吗?”
“就是,我还心思着,看你老头儿做好了,我也来镶牙呢!看来,这小子是不正经儿啊!”
“可不是么,哼!我把他那本书给拿出来了!刚才,让我给撕了!”
“别撕啊!我纸不够用,扔给我擦屁股啊!不是还解气!”
“等我提了裤子,给你到走廊的垃圾箱里取啊!”
“你可得了吧!我还嫌脏呢!”
……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我腾腾的走出男厕,心里愤愤的想:辞职去!不当医生了。专职写小说行吧?!
画作来自:野落篱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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