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

董艺一摸到饿下去的口袋，心里就突然发慌起来。

董艺自小，就有一个梦想，就是拥有自己的第一套碧旭牌蓝牙耳机。要说为什么这样渴望那套耳机，董艺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渴望着，就像小孩子渴望当科学家一样。

刚满18岁的董艺，趁着假期的时候，拼了命地打工、赚钱，度过了许多个不眠之夜，才用从牙缝里挤出钱，买了人生中第一个碧旭牌蓝牙耳机。

买到的时候，他母亲还打来电话，毫不留情地训了他一顿，埋怨他把钱花在什么地方不好，非要花在蓝牙耳机上，而且是最为昂贵的一种蓝牙耳机上。

而现在，那一套他拼了命买的蓝牙耳机，却已经不在了口袋之中。而当初他为了保护住耳机和母亲的首次抗争，也就变成了泡影。

董艺着急地来回踱步，一次又一次地掏翻着那个口袋。而每掏一次，耳机丢失的现实就更加确定一分，他的头发也随之多白了一根。

他的眉头已经不能再紧锁，双手在桌子上抠动的力道也不能再大。他终于像傻大个一样站起，在人群中突兀地站起一两秒，却又坐下。

是啊，谁会相信这么一个满身破衣，拿着低劣手机的人，拥有最为昂贵的蓝牙耳机呢？谁又会表情平淡地，任由这么一个好像疯了的人询问一个耳机的下落呢？

他的手不再放在桌面上，像是挠心一样挠着大腿，好像隔着布挠出了印痕。他的目光也前所未有地集中，如同耕地的农伯，丝毫不肯放过一片盲区，扫描着每个人的耳朵和口袋。

果真上天没有让他白努力一场，他一下子就注意了旁边的一位女士。女士脸上的胭脂打得近乎过分，左手一个两三千左右的华丽小包，露出了一小截蓝色的耳机线。那么熟悉的纹理，让他一口咬定，那就是他的耳机。

这世道真是可恶，偷了东西，还要装作极为正常的样子。他本来以为富贵的女士们都是极为守规矩的人，没想到却和那些蹲监狱的男人一样，竟然如此地擅长偷东西。

董艺眯起左眼，蹑手蹑脚地离开座位，就像怕警察捉住的小偷，移着小碎步，才算是坐到了女人旁边。他也不张扬，很自然地点一杯啤酒，眼睛一直偷偷看着女人的包。

他的手在桌子下面，悄悄地将音量调高，等着女人惊慌地起身时，大声地宣布出女人的罪行，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杀鸡儆猴。

想到这里，他就愉快地抖起腿，竟然一口气将余下的大半杯啤酒喝干。耳边听着放出的音乐声，心情也更加地欢快起来。

女人却只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拿起包，转身要走。他一下着急起来，一把握住了女人的右臂，情急之下嚷嚷了起来。

“松开我！穷鬼！”

女人的一声大叫，立马让董艺的手停了下来。他从来没有被叫过“穷鬼”，这不就是“贼喊捉贼”吗？

董艺再度伸手要去抓住女人的右臂，想要向大家陈述真正的事实，却一下子扑空，将女人的包拽了下来。女人反手一巴掌，迅速地捡起包，一边离开一边咒骂着他。

他的脸就像是被人抽打了无穷遍，红得要肿胀起来。那个包里的蓝线，就在刚才的撕扯下掉了下来，就那么讽刺地躺在他面前——一卷极为普通的蓝色电线。

怎么会呢？应该是他的那副蓝牙耳机啊，他可是明明听到那包里传出音乐声啊。

他灰溜溜地回到桌子前，摊在桌面上，双目极为失神地瞟着旁边。一位小哥走过来，点了两杯啤酒，分给了董艺一杯。

“嗨，哥们，看来你今天好像不高兴啊。”小哥推给董艺一杯啤酒。董艺二话没说，直接拿过来，咕咚咕咚地几口便喝光了那杯。

“我蓝牙耳机丢了。”董艺头低向一侧，右手握着酒杯把手，假装杯中还有残余的啤酒。

“哥们儿，你领子上的是不是你的耳机啊？”

董艺摸向领子，果然摸到了他那个丢失的蓝牙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