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实在想不到，“再见”是这样。

        在新年的前一晚，蓝玉又接到远在深圳的木青空的电话，送来的消息便是又不回来过年。木青空是蓝玉从小的伴儿，打从小时识起，每一年都会在一起过年。除了去年，木青空因为工作关系没回来。这会，又加了一次。

      今年该找谁陪伴过年呢。窗外烟花“咻”地冲天，继而在空中崩地声爆开。蓝玉看着窗口玻璃映射着烟花的颜色，忽明忽暗。她突然想到去年的烟花好像更早盛放。而那时她约了她一个初中同学，叫李师音。

      小镇的新年是最热闹的。每条街都挤着人，而人拥得蚊子都过不去的，当属公园边的一条街。几张桌轮流摆过去，铺上张“十二生肖”“鱼虾蟹蛙”纸。要不就掷骰子。小孩大人挤在一块，玩得不亦乐乎。有时蓝玉会跑上去，小心地赌上一两块，也不敢放钱多。还有玩大点的，非小孩入内的另当别论。

      除了“赌”热点关键词，就是“吃”了。这时就算挤进有吃的店，也不一定等得到吃的。蓝玉抱着早已料定的心思，跟李师音一路走过。她想，在她们每个走过的吃东西的店，营业额一定是咻咻地涨，像牛市冲天。 又如去年一样，她们来到以前的初中学校。早已有两个朋友在等着李师音，她们坐在操场旁的楼梯上，闲聊着，跟去年一样。看到蓝玉跟李师音才动动身子招手着。

        后来，又来了蓝玉的高中的一个同学，叫陈梅梅。这是巧遇。李师音的两位朋友在楼梯坐着，蓝玉跟李师音站对着她们。底下正好一个石头，陈梅梅坐着。五人正好围了个圈。除了蓝玉之外，四人都热聊起来。什么以前的谁同学嫁在哪，有身孕无。谁同谁好。陈梅梅虽与李师音和她朋友不认识，可志同道合。蓝玉偶尔勉强插句话都难，因为这些她不知道，而且也兴趣缺缺。她越来越觉得乏味，她看看那人，看看这人，渐渐地只看到四人的嘴在一直动，却听不到声音。最终她还是把目光停在李师音跟陈梅梅身上，突然又能听到声音。听到陈梅梅讲起了故事，像是遥远的地方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蓝玉还是不断地看着两人，企图从她俩眼里能看到自己。慢慢地，变成乞求她们能有一个眼神飘过来。然而，她失望透了。 她突地走了起来，穿插在她们的身旁，像涂鸦般打乱圈圈。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意识到，是自己魂飞了。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脑瓜子想象的。

      要分离的时候，众人还是去往了蓝玉的住宅区。倒不是送蓝玉，而是李师音来之前把车放在她住宅区的车棚里。那些人不过是陪同，家近，一块回家。蓝玉心里有些乱，走进住宅区，跟众人匆忙打个招呼，就想赶快奔上楼去。突然李师音把蓝玉一手带过来，说道:“我们以后又会很久不见面，难道不想跟我说什么话吗？” 

        蓝玉一下就来气了，挣开她的手，歇斯底里地冲她道:“你要我说什么，我们变陌生了……我不开心！”也顾不得走过瞧得一脸疑惑的陈梅梅，说着就往楼梯口奔去。

        李师音也跟着蓝玉跑到楼梯口，拉着她道:“我们怎么变陌生了？我们不还是朋友吗？” 蓝玉心道，我们还是朋友吗？是吗？抬头看着李师音，那张脸除了胖了一些，眼睛，鼻子，嘴巴，都是以前熟悉的那样。嘴里一下就吐出:“我们应该还是朋友。”可转念一想，又怨道:“可你不理我……只要有了别人，你总不爱搭理我……”

      李师音不语。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蓝玉只是把一直想说的话说出来，不吐不快，得不得到回复已经不重要。她走到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拐角处，看到窗玻璃边镜片里的自己，嘴角微微翘起，有些释然的样子。

        两人走到了二楼，一个小巧可爱的狗狗“汪汪”地蹦跳下来，从她们身旁跳过。两人直呼“好可爱”。接着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妇人小跑下来，高跟鞋哒哒地响着。看样子，是可爱狗狗的主人。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小孩跑了下来，满脸怒气的样子，嘴里喃喃着:“它抓我，它抓我，……”看见蓝玉跟李师音便伸出手背，委屈道:“刚才那个狗狗抓我……” 她俩看看他的手背，白白的小手上划出一道红线，看着也教人同情。但听着他那稚气的声音，看到他嘟着小嘴的样子。蓝玉想着这么可爱的小狗，兴许是他捉弄它，它才反抗的。心里不知咋地又觉得有些好笑。

      小孩走后，她俩边走边聊到了四楼。五楼就到了蓝玉的家。她俩停在四楼跟五楼中的拐角处。李师音背靠在窗边，肚子往外突着。蓝玉越看越觉得她的肚子圆圆的，凸了出来，像轮月弯弯的。蓝玉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了？”她听到李师音嗯了一下，又有些埋怨道:“你都不告诉我……”

        李师音嗫嚅道:“是我妈介绍给我的。”她靠着窗，头有些微抬。眼睛不知望哪，像装着白雾。蓝玉突然不知说些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