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无声清
【无戒学堂IP营第二阶段打卡,2/90天,2967/5082字】
又要搬家了。
在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有一个流浪中的我,待在一个不知道要什么东西倒是越堆越多的房间里。是时候来一次空间断舍离了!
丧心病狂,书架上竟然堆了这么一堆书呢!新鲜的是,还有几本书堪称考古,比如,已经翘角的高一语文课本。
难以置信,之前的自己对周遭的感知竟是如此漠然。像被什么牵引,我情不自禁地翻了翻那本高一的语文课本。
咦,这本语文课本里竟夹了一页被撕下来的言情小说片段。
只记得当年舍友太闹,难眠时我靠借同学的小说看来入睡,可也没撕过呀!这是谁塞的?
翻过来一瞧,这空白处的清秀字迹倒很熟悉,是他,“深藏Blue”,某位笔友用过的笔名,猝不及防地被锁在页尾的角落里,一笔一划描摹着一段文字:
“我羡慕风,他拥着你;我羡慕云,你望着他。而我不是风也不是云,只是那棵扎进土里就不来不去的树。”
这段小说内容,我确实看过。
某段尘封记忆的易拉罐被猝不及防地拉开了瓶盖。
“静静,借本小说来拯救我总被周公放鸽子的漫漫长夜吧!”
18岁的我顶着黑眼圈在好友静静的肩膀上蹭来蹭去。我俩自初三起就在一个班。
她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库存都给你祸害光了,等我去骆驼同志那收货。”
骆驼是谁?像个江湖中人,给他看得顺眼的同学搞书看。也像一个隐藏的图书收藏家,反正静静没有库存了就去他那取。
我也曾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神秘人物,亲自去要书,可静静每次都会莫名激动地来一句“咋的,你想抢我的中介活”,要不就是调侃“你别是看上人家了”,在我准备回嘴时就立马切换成被害者模式,哭唧唧地来一句“你就是不想带我吃好吃的”……
算了,懒得跟她争,比不了戏精的一整套台词。
于是,她给我小说,我请她吃饭成了惯常,久而久之我也就懒得问,反正一切和谐,骆驼二字就成为记忆里的一种神秘。
那时的我也没想过去问别人,大概是被静静那副怕人抢她生计的模样给惊的。而我作为高中生,思考不完的是只有数学题和哲学题。
“呐,给你书!”
“这么快?”
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取书人才,瞧她那一脸自豪的表情,脚下也能生风。
她选书也很有品味,回回都能打动我。但我和她其实并不常讨论书,那会她主攻学霸宝座,夸她品味与效率时,她都归为学习的力量。一顿饭后她倒是会提一句:“当然也有骆驼的荐书功劳。”
我那会其实常与一位笔友探讨人生,聊看过的各种书,那些书大多来源于骆驼。
有时候,我会觉得笔友像这世上另一个我,和我有很多共同话题与想法,在音乐上也有共同偏好。那感觉,又有点某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的味道。
那些“共同”浇灌了我枯燥乏味的高中生活,那些“懂得”就是苦闷迷茫时期的那点甜。
我们是如何认识的呢?我好像只是在某次体育课课后回到教室里时,发现抽屉里有一封信和一句接头暗号。
那会感觉很有警匪片的味道,只不过里边不是机密情报,而是求笔友的邀请函而已。我觉得有趣就回复了,也按照提示找对接的取件人。
高一那年,我的空闲时间只分为体育课和睡觉前。笔友的信回回都是由江同学在体育课前转交给我,而我总是带好纸笔,在自由活动时找个角落回复。下课时,江同学就会来拿回信。
江同学是大我一级的学长,内敛话少,眼神清澈,偏爱黑白配的简约风。回回来收取信件都会将信收到一个布袋里,当着我的面封存好再放其他袋子里,看得出来是细节控。
能做到这样细致的人,我从不担心他偷看。
其实我对笔友很好奇,但看江同学写满道义与准则的模样也绝不可能告诉我。我猜过,会不会是与江同学同一级的男生,甚至会不会就是他本人。后者显然不像。
我也曾在字里行间隐晦地试探过他的身份,但那会确实也稀罕这种不问是谁不问性别只看灵魂的来往,于是不曾追问。哪怕心中生出几分好感,也因为怕抹杀这份纯粹而一早扼杀多问的想法。
我只知道,他是个男生。
高二高三,我的时间更紧张了,只能与那位笔友说了再见,像给青春划了个句号。不悲不喜,只是稍稍可惜,直到后来的时间开始有些空落落。
在给他的最后一封信里,我描摹了小说《我愿做你的一棵树》里的一棵常青树,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如我所言的散场,没有回信。
那年看的最后一本小说也停留在《我愿做你的一棵树》那里,我在小说的最后一页夹了一张绿纸,上面写着“也许我终其一生想要寻找的就是一种懂得,一份安宁”。没记得抽出来便给了静静,还给了骆驼。
我告别了从静静那软磨硬泡来小说的时光,告别了那个神秘的骆驼,也告别了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位笔友以及那位天使信使。
时间拉回到现在,这张撕下来的页面正是《我愿做你的一棵树》中的内容,而页尾的字是笔友写的,笔友也向骆驼借小说吗?可是借的书怎么会书上留痕迹呢?他不是不讲文明不守规则的人呀!或者,这是他自己的书,可是怎么会撕下一角又塞在我的书里呢?
如果给我供书的神秘骆驼就是跟我探讨问题的神秘笔友,那些封藏在心底的共同与懂得倒确实像一下找到了归宿。
我的心中好像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高一那会,每当我因信里的各种共同与懂得而兴奋时,都会与静静分享。有时她甚至会抢过我的信,用一种我当时不能理解的意味深长的眼神和语气来面对我。直觉告诉我,或许,她都知道。
于是,我致电了静静。
“骆驼是谁?是深藏Blue吗?”
我问得直接,她答得也像哑巴终于能开口说话似的。
“你终于发现啦,他不让我说!”
“我看到了高一语文课本里有页小说内容,是你塞的吗?”
“是啊,你们又不在一个班,他托我我趁你不注意塞的。”
“你也不早些告诉我!”我有些小生气,这一隔就是多年。
“他想让你自己发现,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迟钝啊,还以为你放假整理时会翻翻呢!”
“所以,之前的是他供的也是他挑的?”
“对呀,完了再跟你聊。”她一副终于解脱的感叹之后,又故作神秘道,“但其实还有更猛的料。”
“还有啥?”我的八卦之心已经熊熊燃烧。
“你还记得初三下学期坐你旁边的丁小雨吗?”
我差点以为她要问夏雨荷。
那个因为冷战后来一直断联的男生?那个不懂得如何道歉的男生?那个高中就在隔壁班但是就算碰到了也不主动开口的男生?
那个死要面子不懂道歉的人竟是骆驼,是我的灵魂知己?
令我哭笑不得的答案,真是又气又好笑。
确实,在当年吵架之前我俩关系不错,也算惺惺相惜,也曾心生好感。可他过线,过度干涉我与其他男生来往,过于刺探我的隐私,让青春期的我生气又难受。
后来,他也没好好端正态度跟我道歉。在那些断联的日子里,他也没有任何表示。我以为,我们早就再见江湖了呢。哪有我的笔友温柔懂事?他的字也没那么好看呀!
“为了和你取得联系,他想办法成为你的笔友,拜托他好友的哥哥来送信。”
原来江同学是他好友的哥哥。
“他怕你看出字迹,练了簪花小楷的字帖。”
怪不得字那么清秀。
“其实他那会就是吃醋,又不懂如何表达,只是想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直到失去你他才发现,做棵树也挺好。”
只要能在我身边是吗?
想起那棵常青树,我竟能自己补上。
“他的笔名里有你的名字,你没发现吗?”
确实,我曾经的笔名里有“Blue”这个词,我也最喜欢这个颜色。
他都记得。心里有些暖暖的。
这封特别的情书,好珍贵。
没想到会在迷茫与奔波的时间里,从一堆遗忘里打捞出这段珍贵。
只是,他也太能藏了。
“你想不想见他?我有他的联系方式……”
我的心久违地跳动,有些颤抖地记录耳朵里听到的数字。
“他其实就在你身边,离你很近哟!”
“啊?”
这回,貌似该我出击给他个惊喜了。
“同学,你打算啥时候把那张绿纸还我?”
“十分钟后,可以吗?”
那棵常青树,原来是粉红色的预告。
原来我一直在寻找的,是一颗常青树,而这棵常青树,原来一直都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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