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桂霞

作者: 杜青峰 | 来源:发表于2023-03-08 16:15 被阅读0次

        3月6日上午,永平打电话告诉我一个不幸的消息,宋桂霞因意外事故去世了。惊闻噩耗我一时缓不过神来,傻傻地在电话上问“谁?”“怎么了?”永平重复了一遍这个不幸的消息,我对着手机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的浑身上下像被冷水浇透,心在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整日我都昏昏沉沉地在家中呆呆地枯坐着,忘记了早晚昼夜,寝食难安。
      一九七八年十月,一个深秋的早晨,我们七男四女带着铺盖行李乘着一辆大马车离开岔河子公社所在地,迎着朝阳向南来到三里外的马合农场南沙连队。一切对我们这些十六七岁的城里娃娃们来讲都是新鲜的,清新地空气、杨柳成行地乡间土路、此起彼伏悦耳的有如天籁的鸟鸣声、时隐时现朴朴飞过的小鸟身影以及错落散布在田野上的人家屋顶的冉冉炊烟,一切引起了我们的好奇心,撞击着每个人的心灵。依稀记得车右边的沿子上坐着一个高大结实,留着两条黑黑的发辫,长着一双大眼晴的姑娘。我误以为她高中毕业,四个女生中她个子最高,也最老成,后来才知道她只有十六岁。四十五年了,她留给我最初的印象还依稀而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中,这人就是宋桂霞。
      全新的生活开始了,我们同吃、同住、同劳动,渐渐地我们这些娃娃们就混成了一片,有如兄弟姊妹般的亲热,干活时互相帮忙,生活上相互照顾,回家时结伴而行。只是桂霞有时落落寡合不入群,她似乎更具独立性,很有主见,这样她有时会就受到别人的冷落。不久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情,一天下工晚饭后,我回后院西房的宿舍复习看书,昏暗的煤油灯把脸和鼻孔都熏得黑黑的粘一层油腻。突然,有两个兄弟进屋说“前边出事了。”让我赶快过去。走进女生宿舍,昏暗的煤油灯下,一群知青围坐在地下的小凳上,默默地谁都不敢大声说话,人人脸上露出慌恐的神色。连队老周书记、李连长都赶来了。听女生们讲:饭后桂霞说有些累,上炕躺下,一会就呓语连篇不省人事了,说着一些大伙既陌生又不懂的话语。连队急忙打发一个年青的工人,骑着自行车上公社去请医生了。望着静静地躺在炕上脸如白纸的桂霞,吓得我呼吸都有些急促。第二天她就回了家。半月后,她就匆忙返回连队。说起这件事来她竟然一无所记了。
        第二年的中秋,由于农忙我们不能回家团圆,吃着父母捎来的月饼,望着一轮明月我们久久难以入睡。晚上十点多,男生们决定到院子西边的场上去玩攻城计。走到前院看到女生宿舍的灯也亮着,原来她们也没有睡下,于是,我们一齐上场去。桂霞长得高大结实,守在出口处,我们几个人都没法攻破她把守的最后这道关,败下阵来。这叫我们几个男生领教了桂霞的泼辣和厉害。我更是一个趔趄踩到了线外,退出了比赛。
      回城后,大伙都忙着结婚生子,为生计而忙碌几乎忘了彼此。桂霞也历经坎坷,三年插队,工作后又赶上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下岗潮,后来加工买过馍馍、包子,再后来又到酒店打过工。有几次聚会,下午临近结束了,她才匆匆赶来,弄得大伙很有意见,看着一脸的无奈与疲惫的她,人们满肚子的怨言也就消失了。岁月的侵蚀,使她没有了当年的朝气与果敢,但她低声细语慢腾腾的语气依旧,并总喜欢用一双大眼睛盯着对方说话。后来她的生活好转了,喜欢聚会,喜欢朋友,只要大小活动她总是最积极的一个。有一年,我同永平、她三个人去插队的地方转了一圈,走到南沙连队,望着破败不堪的老房子,她兴奋地像个孩子,又呼又叫。不停地述说着当年的生活往事。到了马连界她又给我讲当年为争地而打斗的情景。我发现她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与当年相比性格变得开朗了许多。这两三年她又变得沉寂了,很少参加聚会。家中添了两个孙子,儿子儿媳在神木上班,自己和丈夫都患有慢性病,往往不能脱身。只记得一年多以前,在生华给女儿回门头一天的酬客时,她赶来帮忙捏饺子时同周聪逗趣的情景。我们发现自己不再年青,早已被生活边缘化了,下一代成了生活的主角。但友情依然,热情犹在。最遗憾的是去年初冬永平召集大伙聚会,还请来了几十年未曾谋面的七八个农场女工,在群里她表现的异常激动和踊跃,最后,却因一个小孙子发热未能前来。群里的她表达了深深地歉意与遗憾。她这样重情重义的人,守在家里,落寞的心情是可以想来的。
        今天早晨,我们插队一行战友前去吊唁,望着灵堂正中悬挂的桂霞的遗像,心中十分难受犹如刀割,以至在花圈挽带上写字时手颤心悸,笔不着纸。苏东坡说“人生如梦”,对于飘飘欲仙的大苏来讲,他是用浪漫主义和乐观精神装饰人生,假如生活真如美梦该多好,那样我们还有再聚的时候。然而,现实把一切击得粉碎,我们己经天人相隔,阴阳两界了。我们的群里头再也看不到那个网民霞子喜欢旅游和留照的微笑的面容了,再也听不到那柔软动听的亲切的声音了。还是俗话说的对——人生无常,这无常的人生使人迷茫而不知所措,命运弄人。匆忙中,桂霞决绝的走了。时也,命也,运也,我想,假如她几十年的生命中,先前有一点点的改变,结局就可能是另一种景象,但我也知道生活中不存在假设,一切仿佛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常言道:人死如灯灭,生命是如此脆弱与渺小,人们是这般地无助与无奈。但我又想,桂霞的生命之灯是不会灭的,她将长久地照在我们这些一齐患难与共的插队战友的心中。
        愿桂霞一路走好!
                    2023年3月9日吊唁后记  白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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